调的也偃旗息鼓了,默认了程函一家占了滨海路1999号的宅子。
毛裘在电话里不住地叹气:“姓程的已经把保安队剩下的一半人都开掉了,都换上了他自己雇的保镖。”
我吃惊地问:“也包括我吗?”
“保安队原来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包括你和我。过几天我交接完,也要走了。”
我倒不是有多么舍不得这份工作,只是这么突然,我留在宿舍里的那些行李怎么办?我的百宝箱……
我问:“什么时候要清退宿舍?我行李还都放在那。”
“就这几天吧,你尽快来清走。我还在,你的宿舍争取给你留着不动,我要是走了就没办法保证了。”
挂了电话,我就跟秦嘉守说:“我要回去一趟。”
秦嘉守说:“不能让毛裘给你快递出来?”
“他这几天够忙的了,别再给他添乱了。再说,我都忘了哪些东西要留着,哪些东西可以丢了,要看了才知道。”
秦嘉守表达了反对意见:“不行,现在滨海路1999号情况太复杂了,你去,太冒险。”
我不以为意:“我一个小保镖,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他为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
他很坚持,不想让我走这一趟:“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以后再去拿吧,等局势稳定点,你的身体也好一点。”
我急了,说:“你送我的那枚纯金的领带夹,要是晚点去,肯定被人趁乱拿走了。”
秦嘉守一愣,眼神柔软下来,“我再订一个送你。”
“我还有个百宝箱,里面有……有……”
事到临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却忘了有些什么,为什么重要。
他忍着笑意问我:“有什么宝贝?”
“有装着老伍骨灰的一粒纽扣……”
不知道是肋骨伤口痛还是心痛,我忽然难受得不行,眼睛一眨便要掉下泪来。
秦嘉守抱着我的头,无奈地宣布投降:“去就去吧,唉。”
我问来了毛裘的值班时间。今天他值晚班,我趁着他值班的时间过去拿行李,进出能方便点。
我们打了个车,秦嘉守墨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送我到立马回头的站台外。
他就真的不方便现在出现了,身份太敏感。
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没有下车,一百零一次地叮嘱我:“记住你现在还不能提重物,拿些要紧的小东西就走,不要贪多。”
“知道了。”我握住了车门把手,就要下车。
“等等。”他解下围巾,把带着体温的柔软织物围在我的脖子上,“早去早回。”
岗亭处的人都换了一批面孔,看着眼生。我在门禁处刷了脸,显示我的权限已经被禁用了,无法通行 。
新来的保安都警惕地盯着我看。
我只好说明了来意,给毛裘打了电话。毛裘现在还是队长,说话还管用。
就这样通过了两道岗亭,我坐上了摆渡车,直奔宿舍。
一路上我看着周遭的景观暗暗咋舌,才半个月没见,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了。被雪压断的树枝横在路中央的半空中,要掉不掉,晃晃悠悠,几次擦过摆渡车的车窗玻璃。路灯坏了好几盏,也没修,就破罐子破摔一样只立着一个个不会发光的杆子。
最离谱的是,一进庄园大门,我就看到正中央的喷泉池已经全部被挖开了,还没来得及回填,乱七八糟地围了一圈警示带。
干嘛,真信了网上那个神棍的话,掘地三尺找秦嘉守?
幸好我的宿舍还没有人进来过。
我先找出了我的百宝箱,又从床头柜里拿出秦嘉守送的那枚领带夹。然后是我的笔记本电脑,近期写的日记都存在里面。再然后我翻到了从嵩山武校带回来的那包日记本……
本来以为没多少东西,拉拉杂杂的,堆起来也有不少。
我拖出床底的行李箱,把这些东西都填进去。
我怕牵扯到伤口,起蹲弯腰不敢动作太猛,收拾得很缓慢。正在床头柜里扒拉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东西,我听到“笃”一声。
轻轻的,像指节敲击在木头上。
我以为我听错了,愣了一下要继续收拾,窗户那边再次传来明确的“笃笃”两声,以及少女低柔的嗓音:“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