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旰,自然得到领导们的重视,年纪轻轻就给了他很多资源与曝光的机会。
然而天之骄子的毛病就是狂、不懂变通、眼里容不下别人,顾电很快就得罪了不少人,在那个一力保举他的领导被调走后,顾电在学校里彻底失势。
那个时候教育改革,许多中学都在合并成立教育集团,顾电就被调去了集团最不受重视的长旰十八中——一个问题学生的集中地。
这么多年,顾电凭借过硬的实力,拿遍了所有教学奖,评上了所有专业相关职称,可年少得志与老来失意的对比太明显,顾电性格愈发偏激,在十八中一待就是十几年。
妈妈道:“你爸这几年其实一直在反思自己的性格问题。这次集团新上任的领导是他老同学,他走了好几年的关系,就想在退休前能去集团,哪怕干个不管教学的行政岗,待遇也能好不少。”
顾衍桐不解:“我爸都快五十了……而且不管教学,他那性格,能干得来吗?”
顾衍桐听见电话那头妈妈轻叹了口气:“唉,你爸也是想再奋斗个几年,万一还能延迟退休,得努力给你在北京安家挣首付啊。”
顾衍桐打的车正好开到了城市霓虹中央。
但这一刻,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任时也饭局刚结束。
他去饭店前台拿外卖跑腿买的准备今晚送顾衍桐的礼物,也借到了充电线,忙插上开了机。
尽管电话、短信、消息很多,他率先点开的是跟顾衍桐的置顶对话框,但女生没有一条新消息。
他退出去,回了任大胜的电话。
电话里,任大胜问他为什么还不回长旰,他推说学校还有事要处理,任大胜显然不肯相信,但他硬着头皮先应付了过去。
挂了电话,任时也再次来到对话框,想问女孩人在哪。
但他一眼看见了祖邱的消息。
阿祖:[也哥,顾小姐晚上来酒吧了]
任时也直接打电话过去,接通便问:“你嫂子还在店里?”
阿祖答:“不在了,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任时也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阿祖又道,“晚上老王也在,说了不少你的事。嫂子还喝了酒。”
任时也:“什么?王睿?”
阿祖答:“是。”
任时也挂断电话,这才看见那个“声色犬马”的群,看见群里“静安区渣男”的发言,跟那张聊天截图。
这个群是他有次出去喝酒的时候加的,老王也是那次认识的。他因为喝酒认识的狐朋狗友能有一沓,可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怎么能因为他让顾衍桐沾上这种脏东西。
但任时也没功夫也没兴趣找王睿兴师问罪 ,他直接拨通了顾衍桐的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任时也找到刘珺的联系方式,又拨了个电话,好在这回电话终于通了。
刘珺:“喂大帅哥,找我什么事啊?”
任时也问:“不好意思打扰下,桐桐回家了吗?”
刘珺答:“我不知道啊,我今天回家里了,不在出租屋。怎么了?找不到桐桐了吗?”
任时也答:“好谢谢,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任时也又看了看跟顾衍桐的聊天记录。
女孩说会回跟刘珺的出租屋,于是打了个车直奔那去。
顾衍桐今晚手机打了静音,这会儿正坐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喝着不认识牌子也没看度数的啤酒。啤酒是她直接从货架上拿的,味道是果味,但有些呛鼻。她手边已经摆了三个空易拉罐。
她打算喝完手里这最后一罐,就收拾好心情回家睡觉,明天专心投入工作。
所以她放任现在的自己看着城市夜晚的街道,尽情难过。
尽管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也许是她始终不敢去真正面对的,她跟任时也之间的真实距离。
也许她难过的事情甚至跟任时也无关。
在今晚之前,顾衍桐从来没有思考过出身这种问题。
因为在她成长过程中,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似乎通过努力都能达成。达不成的话,那也是她不够努力或能力不行。
然而今晚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道理推翻了她此前的人生信条。
在她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二十岁,被人硬生生抓到面前,一字一句地大声对她道:你是一个再普通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但有人不是。
更残忍的事情是,她还明白了,原来人这一生,不由努力决定啊。
所以你什么也做不了。
……
忽然,顾衍桐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一个很像任时也的男人出现在了玻璃窗前,而且,还伸手敲了敲窗户,笑容还是任时也的那种坏笑。
顾衍桐眨了眨眼,幻觉还没消失。
五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