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府的夜,并不安静,作为权霸一方的重臣,府外甲兵护卫,府内仆从巡视。
府里,牌匾上写着“天道酬勤”的书房,此刻依旧灯火通明,而坐在里面伏案观书的正是陆疆。
他穿着白色的里衣,身上披着深色的外袍,一手持书,一手翻书,悠闲的斜躺在交椅上。
里衣的系带没有绑紧,大片胸膛露了出来,结实的肌肉蕴藏着力量。
黑色的夜好似和陆疆很适配,他像一只蛰伏的兽,时刻等待伏击,一击毙命。
“将军,陈青求见。” 近卫张志进来通报。
自从陈青派去给桑月后,陆疆身边的近身侍卫就换成了张志。
张志沉稳内敛,比陈青多了些生活的沉淀。
陆疆把衣服敛好,披好外袍,吩咐道:“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陈青走进去,朝陆疆行礼,“将军。”
陆疆扫了一眼陈青,看到他身上湿掉的衣裳和脚上滴水的鞋。
为了快些,陈青出门时只带了遮雨的斗笠,没有穿蓑衣,然而行武之人,日晒雨淋的实在算不得什么事。
兵书放回案上,陆疆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说吧。”
陈青不敢耽误,便把今日桑月的行程一五一十的跟陆疆汇报,包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陆疆就坐在位置上,耐心的听着,夜色掩映,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听毕,他朝陈青挥手,“回去吧,叫张志给你拿件蓑衣。”
“谢将军。”陈青拱手行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门外,张志早就拿了件蓑衣在等他,他拍了拍陈青的肩头,说道“路滑,马放慢些。”
陈青接过蓑衣,道了声谢,就着夜色离开了。
而屋内,陆疆看着陈青留下的水渍脚印,陷入沉思。
······
第二天,天气晴好,一大早上的封雪苑内便开始嘈杂起来。
桑月被声音吵醒,略有一丝起床气,朝外问道:“外面怎么了。”
小翠知道姑娘醒了,赶忙过来伺候梳洗,“姑娘,今个儿一大早就有人不断的往东厢房搬东西。”
小翠的声音略带八卦气质,封雪苑好久没有新奇的事情了。
听罢,桑月一脸疑惑,这东厢房要住人进来?
“可知是何人要住进来?”
“奴婢不知。”
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早在进来之时,就被将军敲打过,不得打听、不可多舌,否则直接发卖。
小翠胆小,向来听将军的话。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桑月打开房门,朝东厢房看去。
桑月住在主屋,左侧是西厢房,右侧是东厢房,房间距离很近,一开门就能看见。
如今西厢房是书房,只有东厢房至今还空着。
房屋门口一开,桑月就看到许多侍从婢女正有序的把一个个木箱子往屋里搬,此外还有洗漱的面盆,装饰的花瓶等等用品,看这架势俨然是要长住的。
桑月走出去,去问正在指挥的管事嬷嬷,“王嬷嬷,是谁要搬进来啊?”
未待王嬷嬷回答,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在桑月身后响起,“是我。”
桑月转头,看到来人,她浅褐色的瞳孔止不住的惊讶,居然是陆疆!
陆疆把手上的马鞭丢给张志,走近面前这个嘴巴微张、惊讶不已的姑娘。
他低头看她,黑沉的眸子异常认真,“今日起,我便要住进来了。”
桑月哑然,其实她很想问为什么?可她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住客。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在院子里听到的闲言碎语。
那日午后,天气回暖,她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闭目歇息,却听得树后两个婆子的对话,苑中的人她熟悉得很,一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
正在择菜的姜嬷嬷对洗衣的何嬷嬷说:“你说,姑娘这算是怎么回事?将军既然把她放在别苑,为何不娶了她?”
何嬷嬷一听这话,惊恐的往周围瞧去,见到没有人,才悄声道:“姑娘没家世没亲人,这脑子也才刚好,哪里能配得上将军。”
姜嬷嬷把菜丢进筐里,继续道:“难道姑娘以后就要一直这样无名无份?”
何嬷嬷暧昧的一笑,“这你管不着,总之做将军的外室,也比你我这种老婆子强。”
两人又悄悄地讲了些话,才慢悠悠的离开,剩下桑月一人在秋风中凌乱。
桑月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飘带,望着天空自嘲的笑笑,外室么?
思绪回笼,现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疆。
“怎么,你不欢迎?”桑月的表情呆呆的,似是思考,似在抵触,陆疆忍住不低声问她。
桑月摇头,她没有欢迎和不欢迎的权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