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十分钟里,他的耳边充斥周莹莹的啜泣和求饶,那声音如同生了锈的钝刀,锯在他的心口。
郑小亮以为忍耐着就能结束,没想到,他们把她推了下来。
他仰头看见周莹莹像断了翅的蝴蝶坠落,大脑还没意识发生了什么,身体本能已经做出反应。
所以他的受伤根本不是见义勇为的勋章,而是为自己的胆怯与懦弱买单。
恢复意识后,郑小亮不仅没有勇气说出真相,还默许用谎言获得赞扬。
现在又要面对镜头,继续编织美好假象。
他的良心不断刺痛自己。
「你又何尝不是这场霸凌的帮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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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路灯下身影被拉长。
“怎么了,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郑小亮的失神被陈阿九捕捉,从刘一手通知采访后他就有些不对劲。
“没,没什么...就是对采访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到时候怎么问你就怎么答,把那天发生的事说清楚就行。”
陈阿九也看过那档采访节目,主持人无非是问些常规问题,她想郑小亮或许年纪小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紧张情绪也能理解。
而郑小亮反常地没有继续接话,低头盯着影子。
他们并排行走,回宿舍的路弯弯绕绕,树影斑驳。
一直到分叉口,郑小亮的心思才收回来些。
“女生宿舍在右边,我送你过去吧。” 他说。
“不用,你先回吧,我认得路。”
“那....好,前边有些黑,你路上小心,明天见。”
陈阿九目送郑小亮走入宿舍楼道,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可疑之处,插兜往反方向去。
花坛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和草动声,陈阿九并未放在心上。她踢开小径上的石子,脚步照旧懒散。
头顶路灯忽明忽暗,橘黄色暖光照不清尽头的路。
忽然,她停下,耳尖若有似无地颤动,随即轻笑出声。
“出来吧,别躲了。”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群人分布在哪个方向。
可惜无人敢应声,空留一只黑猫低嚎。
“切,一群胆小鬼。” 陈阿九不屑地撇嘴,“不出来我就走了啊,别说没给你们机会。”
她刚要抬脚继续向前,还未迈出半步,“刷!” 夜幕中闪过一丝绿光,墨绿色啤酒瓶从半空掉落,不偏不倚地朝着她脑袋方向砸来!
陈阿九丝毫不慌,等待瓶身在她瞳孔逐渐放大,汇聚成一点,她微微侧身,闪退分毫,扬手便接住了酒瓶。
绵密的泡沫顺延瓶口扑出,打湿了她的衣袖。
“找死!” 陈阿九舔着后槽牙,顺手把啤酒瓶砸向一旁的树干,碎片瞬间四分五裂!
“卧/草!” 一个黑影从树干旁的矮木丛跳脚而出,惊惶失措地检查碎片有没有割伤自己。
“嗬,炸出来一个了,剩下的呢。”
陈阿九斜眼瞧向周围,见没人答应,弯腰捡起一颗鹅卵石抛出弧线,精准打落前方草丛上的蜘蛛网。
“啊!” 又是两个黑影落荒爬出。
陈阿九玩兴正起,挑了更大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
“丁雨霏,还不出来么?你身上那股脂粉味,隔老远我都闻见了。”
她抛起石头,瞄准暗处被树荫遮挡的石凳。
“陈阿九,别以为你侥幸躲过一次,就真的厉害,七中还轮不到你出风头。”
果然,石凳后的人被逼现身。
丁雨霏叉腰走来,强装镇定,即使她摸不清这个新来转学生的底,也不想失了气势。
“有的是人能治你。”
她话说完,火光闪动的烟头从身后弹出,落在陈阿九脚边。
另一个黑影笼罩过丁雨霏,他剃着板寸,两条花臂扛着银光闪闪的棒球棒,昂起头,用又圆又大的鼻孔冲着陈阿九。
陈阿九看向地上的烟头只觉好笑,“不是我说,你们装/b只会通过抽烟吗?疫情刚过,养养肺吧。”
她诚心诚意地给这些小孩建议。
“少废话,你就是陈阿九?敢欺负我妹?也不打听打听七中是谁罩着的。” 花臂男挥动球棒,自以为是地摆出一个帅气姿势。下半身白色九分裤紧绷,搭配胸前金链子简直惨不忍睹。
“啧啧啧,你离我远点...真的,油到我了。” 陈阿九表情不快,她天生眼里见不得丑东西,想当年大漠匪帮,多少马匪打扮各具异域风情,怎么现在审美降级成这样...
“你敢说我丑?不想活了?!” 花臂男或许被戳到痛处破防,骂骂咧咧地甩出球棒,如恶犬般欺压过来,丁雨霏冷笑着后退,和其他人等待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