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于夜间子时回府,秦苑桐收到消息,从卧房走到庭院中时,她仰头见天空升起一枚萤绿色的信号弹。
前段时间,谢辰从楚王那里寻得一种奇石。它轻盈透明,可供燃烧,经匠人改造后完全变了模样,旁人见了以为是寻常烟火,只有谢辰的部下们才会认出,那是他们用作联络的信号弹。
傍晚一场细雪夹杂冷雨洒下,除了房檐长廊处还可依稀瞥见泛白的水痕,其余都在地上化作了一层薄冰。
空气中传来冷冽的气息,秦苑桐微征片刻后发觉自己的脖子都僵了,她回头,见窗扉半开,聚拢的烛火从中透出暖黄色的光,星夭披了衣裳在门口打盹儿。
算着日子,再过三年零几个月,便是她在断崖上见到谢辰发出的红色信号弹之时。
谢辰从邺州带回来一盒胭脂,不等他发话,秦苑桐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东西和今日她交给余昭的一模一样。
正如被擒住的胡商所说,偷偷出售胭脂水粉的店铺遍及全国各地,除了邵京外皆有出售。
而这些店家拿货全都通过已经和五皇子有婚约的滨阳何家拿货,何家世代经商,钱财积攒不少,奈何大邵抑商,家族地位不高。皇后一早就给五皇子选中了何家女,她向绍安帝表明用意:哥哥居东宫未来等着登大统,弟弟娶个没背景的妻在封地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绍安帝自然是乐见兄友弟恭的画面,大手一挥准了这门亲事。
婚事一定,皇后就把何家女召进了宫,一番促膝长谈后,这个耳根子软的媳妇和她的母家就成了十分好用的傀儡。
于何家来说,卖女求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相反,商家女嫁作皇子妃,何家老小说不定晚上做噩梦都是笑着的。
谢辰和楚王也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线索,他这次回来,是为下个月楚王进京提前筹划做准备。
听完秦苑桐关于近几日的禀报,他冷哼一声,“真是一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好戏!”
见秦苑桐有所疑惑,他隐晦地讲起了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一点往事。
当年几位皇子逐渐长大,大皇子的母亲是绍安帝宠爱的妃子,背后又有手握兵权的舅舅,同时他还是绍安帝的长子,若要立太子,他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可惜此人资质平庸,又喜欢争强好胜,性格在母亲的娇惯下也有些无法无天。
其他几位皇子也各有各的短处,背后皆没有显赫的母家支持。
唯有静宁公主深讨绍安帝欢心,再加上司命预判过她的命格不一般,那是司命在沉睡前最后一次预判。
在那之前,大邵连遭灾祸,司命秉持天命,预判只有烧死宫中的妖妃才能结束祸乱。
绍安帝照做后,各种天灾奇迹般地全都在大邵消失。
但静宁公主是女子,就在绍安帝为难之际,国师余昭站了出来。
别人以为他是要说服皇帝,女子也可承其大统,他却举荐了一向默默无闻的二皇子当太子。
后来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却一直难以被信服。
尤其是大皇子更是在时刻和他较劲。某次酒后失言,大皇子破口大骂,说太子背后无显赫母家势力,手中也无实权,凭什么靠国师一句话就坐上东宫之位?
几个月后国师余昭退出朝堂,太子失掉助力,更是步履维艰。
太傅虽受兄长余昭之命对太子有所照拂,但他为人刚正不阿,对皇家子孙一视同仁,心偏不了一点。
到此,秦苑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和余昭接触后会被两伙人追杀。
余昭此人,一句话能予人高位,自然也能一句话能让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就算出家为僧,也是扎在别人心中的一根刺。
谢辰对宫中那对母子的心思一清二楚,但这一次他们恐怕低估了其中潜在的风险。
皇后贪欲重,五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以为兄长稳居东宫,自己就能肆无忌惮地敛财。
见西戎收走藓州——他未来的封地之一,关税没了,他自然是要想别的法子来生财。
富贵迷人眼,即便知道事发的后果,也要铤而走险。
说到静宁公主,谢辰淡淡一笑,“公主运筹帷幄,这是在准备借刀杀人呢。”
第二日。
讲学的阶段结束,夫子接下来要安排关于射的授课。
十九个学生按男女分成两队,男子去了后山,女子则留在御花园。他们都要开始练习投壶,为几日后的摸底测验作准备。
秦苑桐和静宁公主都有武艺傍身,轻轻一掷就轻松将筹丢进玉壶中。
邱家的女儿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她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很少学得父兄那样武枪弄棒。
秦苑桐练完就静静站在一旁,静宁公主却是上前指导着邱家女儿的动作,引得对方又惊又喜,看向静宁公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