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感受过这种滋味,只觉眼中喉中都酸涩得不行,心脏也拉扯得生疼,可他毫无办法。
而能救他的那位却好久没有动静。
惊蓠在原地将百家学说连同医药丹经都想了个遍,也无从解释自己现下复杂的心境,但她终究不忍看师弟如此跪着,便叹了口气,提步走到了人身边去。
“起来吧…”
听到声音的灜濯猛地抬起头。
惊蓠被那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轻轻捋了捋对方被山风吹得凌乱的额发,
“想是昨夜师父罚的少了,师弟没跪够?…也不嫌膝盖疼…”
不防她的手便被握住了。
“师姐…濯儿真的知错,师姐别生气了…”
惊蓠摇头,
“我何曾生气。便是有气,也是气自己,不该擅作主张诓骗你和榆儿,不该对你口不择言,还请师弟——”
“濯儿!”
“...”
——这是在说什么?
就在惊蓠深思师弟跪傻了该如何用药时,后者扣住了她的指尖,理直气壮地问道:
“师姐口口声声只唤我师弟,还说不生气?”
“...”
饶是惊蓠再聪敏也着实没想到这问题所在,此时真是笑也不对,气也不对,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郑重的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还请濯儿莫怪。”
“...”
“濯儿?”
——这孩子不会真的跪傻了吧…
呆愣了好一会儿的灜濯慢慢回神,
“是…”
“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那可以起来了吗?”
“啊?哦哦,遵命!”
…
两师姐弟和好如初,灜濯心里喜不自胜,下山时也是叽叽喳喳的,把垂眸思索的惊蓠烦得不行。
“师姐——师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等你过了十六岁生辰,便去求师父准你下山去,让我也省些心。”
——也免得他在这山中越活心智越回去了…
“那怎么行!” 听到下山一说灜濯却没有之前那样兴奋,“师姐武功盖世,自然要陪我一同去才好!师父向来对我不放心,想来也不会反对!唉说到这个,我也实在搞不懂师父,人心都是肉长的,师哥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就如此无情无——”
“师父。”
“师…师父…”
…
灜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师父给师哥把脉,既担心师哥的伤势又担心刚刚师父听到了自己的话,一怒之下清理门户。
“...失血过多,经脉阻滞,多给你们师哥用些易血补气的药,余下不过是利器和疲劳造成的肌理损伤,无甚要紧。”
“是,师父。” 三人异口同声。
“师父!”
见老者要走,辰洹无视满身的伤痛直接跪坐起身,然后重重地将头磕在榻沿上,
“师父…弟子无能,有负师父嘱托,还请师父——”
“好了!”
灜濯几人跟着一僵,他们可从没听过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
“好生养伤,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你们几个,看顾好大师兄。”
“是。”
…
此后几天倒也相安无事,辰洹使唤他的师弟师妹们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不觉便到了灜濯生辰。
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无比轻松的度过这日,谁知早课便被师父给了个下马威,得了许多功课不说,同门那三人也非要来捣乱。
“四儿啊,帮师哥倒些水!”
“来啦!”
“四儿啊,帮师哥更衣,我出去看看!”
“你当真?”
“四儿啊,帮我把那几只小猪崽喂了!”
“是——嗯?” 拎起篮子就要往外冲的灜濯急忙停了脚步,指着从瓜棚底下探出头的人喊道:
“桑榆!你凑什么热闹!还有,谁准你这么叫我了!师哥也罢了,你不过比我虚长了俩月,神气什么!”
桑榆无所谓地抱着一堆菜叶子过来,慢吞吞地反驳对方:
“两个月,小猪崽都能长成大猪崽了,我自然可以神气!所以——” 她把叶子悉数放进篮子里,拍拍手继续道:
“好好听师姐的话!去吧,四儿!”
“你!”
灜濯无言以对,他看了一眼在廊下晒太阳的自家大师哥,那人明显正憋着笑呢,肯定不会帮忙,于是只好又转向了唯一能向着自己那位。
“师姐…”
正在曝晒书简的惊蓠头都没抬,
“做完你榆师姐吩咐的,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