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骁儿的回信,境北送来的格外快。只是近来朝歌大乱,阿母信中说,等此风波一过,就来西岐看我。
我回信内容也言简意赅,殷寿一死,现来天下姓什么都未知,阿母若来看我定是大队人马前来,北阵西行,难得显眼,若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境北定会被盖上罪名。阿母也懂我的意思,让我安心养身子,不必担心境北一族。
我也是这日与姬发闲聊时,才得知殷寿死了,崇应彪也死了,死在了黄河边上。他那么骄傲一个人,最后竟也这般凄惨。
姬发说到崇应彪的死,神情也有一些不舍在。而姜文焕则是为他拦着追兵,生死未卜。
东南西北四质子,如今落得这般,姬发心中苦楚无人能担,我抱来骁儿来到他面前,让他看看孩子,也好能分分神,不让他去想那些事。
来西岐已有半月,我自觉得修养的差不多了,好生收拾了一番后,与姬发说了要去看望父亲。
姬发听后依然劝我再修养几日,道:“其实也不急,父亲说了……”
我打断他:“父亲说是父亲说,我来西岐已经半月了,怎得也该去见父亲了,不然当真是不合规矩。”,话音刚落,就不合时宜的咳了两声。
姬发不再任我,牵我坐于榻上:“让医师来瞧一瞧。”
我无奈,回道:“许是呛了,真的不用让医师来瞧了。”
姬发绝不肯,他总认为自我上次病了之后,身疾就一直未好,如今又刚生产完,定不能疏忽大意。
姬发转身道:“去请医师来。”,我忙拉住他:“叫萧医女看上一看就可以。”,姬发定神,未久开口:“自我到了西岐就未见到她。”
我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些天光顾着骁儿,丝毫没注意萧医女。接生多亏了有她,可如今还未曾多谢她,就不见了人影,她又会去哪里?
来不及考虑,医师就已经到了,又是一通把脉,细诊,一通流程下来,医师皱上了眉,摇了摇头。
“夫人旧疾未痊愈,生产时又遇风雪,寒气侵体。”,医师道完,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姬发,见他未生气,又道:“已有元寿大损之象。”
姬发面上血色尽无,额头布着一层密密的汗珠。我见此屏退了医师,手搭上他的肩:“别担心,大抵是看错了。”,姬发摇头与我说,这是西岐医术最高明的医师。我听罢笑颜满面的问向他:“那你瞧着我像病了吗?”,姬发又是摇头。我催促他快些走,因怕他再说下去,我就真的没有谎话可以抵挡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知晓,我深知身子大不如从前,偷偷也喝了几次药,但大都无用。
直至快到父亲屋内,姬发仍是满面愁容。我嗓子憋闷难忍便又想咳,见他那般难抑悲伤的模样,生生使劲的给憋了回去,就像一条鼓目的金鱼。调整好后,我掰了掰姬发的手:“不准板脸了,等会被父亲瞧见,难免叫他担心,父亲才刚休整好些,你忍心见他又难过?”,姬发点点头,却不与我说话。
艮瓜一个。
我愤愤道:“到了父亲面前,不准板脸,不准叫他老人家看出别的,听到没!”,我说我,找他后背蓄力锤了一下。姬发吃痛,这才与我说起话来:“知道了,那你也得好好吃药,不准又偷偷将药倒了。”
我笑道:“你记性还挺好。”说罢快步走去,姬发忙追上我:“那是自然,你别想赖,日后我天天看着你,若不好好吃药,我,我定。”
“你定什么定,快点啦,姬发,莫要让父亲等太久!”
“婠婠,你又这样!”
我笑着奔在前,即使胸腔早已疼痛难忍,姬发追在我身后,笑喊我等等他。
没想到再见到父亲,他竟比之前苍老了这般多,人也消瘦了。我这才得知大哥死在了朝歌,一时间众人皆语塞,神情悲痛,过了许久屋内都没人说话。
是父亲打破了沉默,张望我身后的孩子,他正被嬷嬷抱着憨睡。
“让我,看看那孩儿。”,嬷嬷上前将孩子递到父亲怀中,父亲立刻展颜,笑逗着骁儿:“真是个好孩子,再过半月,就是满月了吧?”父亲说完,轻轻捏了捏骁儿的小脸。
姬发闻言回道:“是的,父亲。”
父亲点点头:“嗯,好,得为我孙儿办场满月酒。”,虽与我二人说着,不过视线仍未离开骁儿。
我起身:“父亲,大哥的事……要不满月酒就算了吧。”
父亲摆摆手:“孩子的事,马虎不得。”
骁儿也醒了,这孩子不爱哭,醒了也只是咿呀叫着,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事物,见骁儿睁眼,父亲又道:“孩子,就是西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