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住墙橼,翻身骑了上去,然后站起,往院里看去,想寻找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烟源源不断在往上飘,此时这院里虽有热浪,还不到灼人的地步,但那西厢的屋檐已染上了火光,火势顺风极快,恐怕不到一刻钟,这里就会被烈焰包围。
沈知沂不敢耽误,他沿墙行到屋顶处,探手抓住李树的枝丫,顺着那树干往下滑去。站到那横亘的枝节上,沈知沂撩衣伸头往小院中探。不看还好,一看便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只见那女人正站在院中石子甬道上,仰头看着那屋角的大火发呆。
也未想跑,也未呼救,一副置身世外的模样,仿佛只是在看别家的热闹。
“蠢货,滚到树下来。”沈知沂骂道。
娥常回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受惊的样子,活像他是潜入深闺的登徒浪子。
沈知沂俯身伸出手去,忍住想要噬人的冲动,努力做出哄劝的姿态来:“你过来,我带你出去。”
娥常闻言慢慢走了过去。她的脸色比起之前看起来好了许多,皮肤也变得细腻了不少,脸上只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僵痕。
沈知沂为着她那慢吞吞的动作而憋着火:“抓住我的手。”
娥常伸出手去,在两人将要触碰到时,她又缩了回去。沈知沂把脸埋在树干上,喃喃安抚自己道:“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我不想……我不想出去。”娥常摇着头,声音虽微弱但坚定。
沈知沂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怕死?”
娥常蹲在地上,看着被打理得一丝杂草也没有的花圃,眼中聚拢了雾气:“我不想去衙门,我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回到善堂,我宁愿死在这里。”
沈知沂咬着牙,从齿缝中挤中轻柔的话语:“你先上来,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娥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涌现着天真的渴望:“我想跟着你,我可以做饭,也可以摘种花椒,我想靠自己吃上饭。”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沈知沂都会答应:“好,你可以跟着我,但你得先上来。”屋顶的房梁被烧得坍塌了下去,热浪把肌肤烘得干烫,看她还在犹豫,沈知沂怒到极致反而懈了气,可能他命中注定会被这个女人害死。
他仰身躺在那树干上,平静下来,反倒能用赏景时那种悠哉的心情看着蔽日的烟尘:“算了,你既然要害死我,那我只能如你所愿烧死在这里了。”他闭了眼,感受着肺腑中的窒涩和疼痛。
“我们快出去吧。”女人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沈知沂猝然睁开脸,就看到她那尖着下颌的脸凑得十分近。
沈知沂翻身跳起来,惊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娥常讷讷道:“爬上来的。”
“你……”沈知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娥常抱住树干开始往上攀爬,身姿敏捷无比,这个小厢房根本关不住她,她也不是无法逃出这场大火,而是心甘情愿就这么死去而已。
不怕死的人是最可怕的,但不怕死的人也是最难缠的。
沈知沂不再犹疑,一切都等出去再说,他拽住树干跟着往上爬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那马头墙的边缘。
沈知沂救人时一时头热,觉得这距离可以轻巧越过,如今返回,却发现这树离墙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墙下的人起了惊呼,指着他们大叫道:“你们看,里面竟然还有人。”
长河奔过来,挤开众人,向大家恳求道:“谁家有梯子,帮忙搭救一下,救救我家少爷。”
梯子很快被拿来了,但不够长,架在墙上也不过将及一半。
火已吞灭了西厢,后路尽皆被封死,沈知沂心里起了些绝望:“这可怎么办?”
娥常双脚悬空,坐到那墙沿上,幽幽道:“你很怕死吗?”
沈知沂胸膛起伏,闷声喝道:“对,我怕死,我不像你什么都没有,我还有家还有爹,我还得给他养老送终。”
娥常闻言低下头去,也不知是在难过,还是在流泪。
沈知沂也不觉愧疚,他凭什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