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沂抱手倚在门牗后,听着邝大郎断断续续向众人讲诉他家休掉娥常的原由,又盛赞沈知沂公私分明,心胸豁达,并向大家保证,只要邝家与娥常一刀两断,沈家便会看在他如此识趣的举动上不计前嫌,并卖他一个面子收下众人囤积的椒料。
沈知沂失笑地摇了摇头,这邝大郎还真是有一副好口才,明明是他邝家的错,被他一通修饰,反成了受害者了。幸而长河在旁及时制止,才没让他编得太离谱。
外面的人群情激荡,为了椒料终于有了着落而兴奋不已,但还是有些不确定,迭声缠着长河,想要遛进内室得到沈知沂的明确答复。
长河安抚的声音随着人声的嘈杂忽大忽小的,渐渐的听不真切了。
顾四爷从门外闯了进来,他脚下带风似的大步来到桌前,见屋内没人咦了一声,转过头恰看到门边站立的沈知沂,受惊的豁了一声:“我的少爷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沈知沂笑道:“没有躲,我在这听外面的笑话呢,四叔找我有什么事么?”
顾四爷刚想说话,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掩上了门,这才道:“听说你要收白石村的椒子?”
沈知沂点头道:“是。”
顾四爷一脸不赞同:“不该收,收了反倒纵了那些人,没有教训不会长记性。”
沈知沂轻嘶了一口气附和他道:“是这个道理。”但他转而又凝了神色,脸色严肃的解释道:“前些时候那村里有人得罪了我,他今日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赔礼道歉了,那家人在村里向来混帐,我讨厌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趁这个机会倒可以借口原谅他把椒子收了,不然真的让他们把椒子烂在地里,也不是个事。”
顾四爷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你既有这个理由,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为着这种私人恩怨收椒,恐怕不会让人信服,他们反倒觉得你太过好性子,以后有不满更会借着囤椒拿捏椒坊。”
沈知沂赧然一笑,颇有些心虚:“我知道,只此一次就是了。”
既已决定,顾四爷自然也没有话可说了,他喝了口茶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接近晌午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得尽快称完椒,让椒农们也能得已休息,不然暑天曝晒下,若出了人命反成了抹黑椒坊声誉的大事了。
幸而酸梅汤很快就送到了,椒坊上下的人精神都为之一震,每日里那么疲累就等着喝汤时的清凉闲暇,比之午饭的丰盛还要让人期待,因为这道汤的出现,说明这一天最忙的那阵已经过去了。
中午,娥常亲自送饭过来,她一推开门便笑眯眯地提着盒子晃了晃:“我做了粉蒸肉、清炒莲藕、炸螃蟹,还有凉拌的莴苣和马齿笕。”
“炸螃蟹?”沈知沂嫌恶地皱了皱脸,连声抱怨道:“大热天做这么腥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娥常把饭菜摆放在桌上,布好筷子这才道:“这个螃蟹是小螃蟹还没长出硬壳来,裹了椒油面粉一点都不腥,我以前最爱吃了。”
“以前?”沈知沂闻言不觉撇了撇嘴,嗤道:“这么说你以前在邝家过得挺好,还能有螃蟹吃。”
娥常抿了抿唇,一脸无辜道:“他们不愿吃我才吃的。”
沈知沂笑道:“行了,知道你可怜,去把四爷叫来吃饭。”
“我去么?”娥常惊讶地指着自己,她现在才刚习惯和沈知沂能轻松一些相处,面对其他陌生男人总觉得心里惴惴的。
沈知沂点了点头,抱手望着她勾唇促狭道:“你不会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吧?”
娥常低下头去双手扭捏地交缠着,良久才抬起来,脸上虽有为难,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去。”
“把你那面纱戴好,今天可来了很多白石村的人。”沈知沂半恐吓半嘱咐道。
娥常骤闻此消息,霎时惊愕不已,手忙脚乱地放下帷帽上的青纱,那纱随着呼吸飘拂的高度显示着她内心的害怕程度。
沈知沂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微微酸软,口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放心,有我在,他们就算认出了你也不敢做什么。”
未几。
顾四爷来吃饭时,犹还觉得哭笑不得:“你那厨娘也太胆小了,站在旁边半天不说话,我问她她才让我过来吃饭,我不问恐怕这顿午饭都吃不到了。”
沈知沂也是忍俊不禁,喝了口茶压了笑意这才道:“往后你若看到她就知道是吃饭了。”
顾四爷叹了口气,话中有话道:“女人还是要能说会道些才能聚财,若是一味的羞怯难以见人,反倒失了大家族的体面。”
沈知沂眉峰微蹙,对这话显见的有些排斥,但也不得不承认顾四爷这话有几分道理。
“我倒好久没见到凤瑶小姐了,她还好么?以前不是总跟着你到处跑,这次到安平镇收椒,她怎么没跟来?”顾四爷挟着菜,以闲聊的姿态提到了凤瑶,想来也是临时起意,若是真的在意,早在来的那一天就该注意到了。
沈知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