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尽时,那番疼痛便会加倍的袭来,叫人生不如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庄晏也不准备再隐瞒什么,对着他们和盘托出所有的事情,“本来这桩事情仅有岚山的弟子,和小部分被此药医治过的伤患知道,并未流传。只是几十年前,当时有几位因药而痴迷的人,在黑夜偷偷潜入岚山,盗走此药的根株。他们将这药带往南疆,南疆中的蛊师利用这药株作为药引,制出使人癫狂,浑身没有一点痛觉的怪人”
原本以为这个秘密是不会有岚山以外的人知道,却不想还是将他们给卷进来了。
在沅六爷思考的时间内,柳正又问:“明明是南疆制的药,为什么要说东西在岚山?”
“因为这种东西只能种在岚山”庄晏脸上的表情复杂,眉宇间也透出一股严肃和凝重之意,“南疆虽然盗走,可惜种出的株物药性并不稳定,他们要制出那些不怕疼痛的怪人,就得一次次的试验。岚山的山势庇荫,云开有时,最适合这东西的生长”
“六爷,柳副官”江远道站起来,对他们行了个军礼,“一切的由来我师兄皆与两位说明,还请六爷能替岚山保守这个秘密”
庄晏在旁边也道:“倘若被其他人知道利用,将此药材广覆种植,只怕天下都要遭遇祸难”
沅六爷倏地笑出声来,他闭了闭眼,心中用过酸涩和无奈。再睁眼时,他的神情未变,只是唇角上却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笑。
还以为自己不争就能躲过,携家人平淡一生,只是他争或者不争,结局早都注定。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争夺,无休无止的争夺。
柳正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异样情绪。
嘴角牵扯,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扼紧他的喉咙。沅六爷站起来,他认真且严肃的看向庄晏,目光锐利。在他的脸上,隐约能看见一抹被黑气笼罩的绝望,而在这无声的对视力,他仿佛交代了许多。
“若有机会,替我照顾好祁儿”沅六爷说着。
这是一个父亲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庄晏跟着站起,和他保证:“自当以命相护”
得到庄晏的回答,沅六爷这才放心。
我自愿入局,只求照顾好我的孩子。
“六爷”江远道追他们到山门,看着他们相伴走下山的背影。
战场上的他们是那样骁勇,永远冲锋在前,江远道最多能看到的是他们骑在马上,那奋勇杀敌的背影。
沅六爷身披银白铠甲,柳正握紧旗幡在他身边。
旗幡和铠甲交辉,宛如神祇降临人间。
庄晏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站在山门前面,看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下山的台阶。
“他是选定的人”庄晏道。
“还是我亲自选择的”江远道回答。
从没有什么因为心爱人被杀而要投军的契机,这些从一开始就是布置好的计划。
一个局,涉及两代人。
庄晏望向远处,在干净的蓝天下面,那里有吐芽的树枝,春来有新意,一切都是刚开始的模样。
“只有让他在我们这一代里彻底消失,这世间才会太平”他说着。
*
终于,江远道从凳子上起来,拍下他肩膀完好的地方,这世上仇恨慕容焉,仇恨北隅的,又岂止云祁一人。
江远道站在他身前,低下头认真与他说道:“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一个最好的反击时候”
云祁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垂在身边的手被一点一点地握紧,云祁克制着心里的那股冲动和恨意,只是他控制不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在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纠缠。好像只要他的精神稍微崩开,那些仇恨和想要复仇的念头又会如火焰般快速燃起,直将他吞没。
江远道捏紧他的肩膀,教他冷静,“等她把这条路,在前面生长的荆棘砍掉”
如今笼罩,包裹在他身上的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比火焰还要炙热的阳光。
能照亮一切黑暗地方的温暖的阳光,会走在他的前面,为他开路。
这是庄晏与沅六爷应下的约定。
拼一切代价,保他平安,顺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