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这会儿手还有点麻。
从前流浪的日子告诉她,摆事实、讲道理能解决的事少之又少,遇到恶徒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而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想天界祥和气象温养了她百年,骨子里的东西还没有遗忘。未经细想,一巴掌已响亮招呼在他脸上,她自己也看呆了。
其实小青蛇挨这一下子也不算冤枉,要做登徒子总得付出些代价。只是眼下实力太过悬殊,仅有道义正确是不足以取胜的。兵法三十六计,还是跑为上计。
踏雪边跑边回头,生怕赖皮蛇追上来找她算账。不承望天界的树生得比神仙还自在,竟长在大道中央,害她撞了个满怀。将要跌倒时,那树却伸出枝条挽住了她。真真是棵仁义的好树。然而,这不仅是棵好树,她还好熟——既端且直,不开花却一阵幽香,她撞的临风玉树正是润玉。
唐僧才出了盘丝洞,又入女儿国,生死两难。
数日不见,他竟又清减了许多,气色也未见好多少。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竟要天界之主如此辛苦。看来看去,只有那对乌眸还是亮晶晶的,好像他送来的星月琉璃珠串。
月光下,天帝之冠寒光一闪,踏雪蓦然回神,后退两步俯首行礼。走夜路撞了天帝,是不是也算惊驾。她灵台一白,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陛下……失礼……踏雪无意冒犯……”
“你与我只剩这些可说吗?”他的声音温柔依旧,只是透出的黯然失望像夜风一样吹得她心间冰凉。
不想听虚礼俗套,想来是有事寻她,那他要听什么呢?
今日赴宴的有几位地仙,踏雪留神听着,凡间没有发生花草谷粮之类的灾祸,想来锦觅已稳住了众芳主,一切安好。
再者,想也不会是为了月下仙人没呈帖邀他赴宴。月下仙人倔强,能听劝,把他这个大侄子的寿礼摆在显眼处,已是极好的兆头。总不好一口吃个胖子,可他又是怎么一顿顿把自己饿成这般形销骨立呢。她只晓得花界和姻缘府这一点事,再多却也想不出了。
踏雪瞄着润玉面露倦容,神色凄然,心中惶急,又低头苦思冥想。
月下仙人虽也收了魔尊和几位城主的贺礼,但都是些投其所好的寻常之物,不过是些内容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之类的玩意儿。总不会是那个爱折腾的妖界鸟儿又起了祸事罢,若是这样大的事,众仙席间多少该说起过一二,难不成又跟她有关?
踏雪眉间凛然,试探开口:“陛下深夜无眠,可是心中烦闷?”见润玉星眸闪动,心下了然,继续道:“可是雷法之事又生了什么波折,或是姻缘府连日喧闹、往来驳杂,有些过逾了?还请陛下明示,踏雪自当尽力周旋。”
润玉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只有一点微光闪烁不停。踏雪凝眸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剪影,见润玉抬手伸向她的侧脸,她愣在原地忘了躲闪,任由他轻柔地触摸着鬓间轻颤的灵蝶。
“很漂亮。你可喜欢这个簪子吗?”
呃……大半夜的就为了这么一句要紧的话么。从心上情郎变成座上君王,他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大多女神仙或是闺阁女儿才互相夸赞首饰,然后顺势交流一番,譬如:在哪家铺子买的,多少银钱,最后再互吹一波,好生精致,真是太衬肤色了之类的漂亮话。
若对方目光灼灼,分外喜爱,那便割爱相赠,以示情意深厚。今日她便如此应对了诸多仙子,十分顺利。可眼下是天帝夸她的簪子好看,要怎么办?送给他?
踏雪想了一下润玉戴上的模样,约莫着别有一番风流。戴着上朝虽然不妥,私下赏玩未为不可,遂坦然请教:“陛下可喜欢吗?”见润玉不作声,只略带惊愕欢喜地看着她,踏雪以为他羞于启口,便利落拆下发间银簪,放在润玉手心,“因着猫蝶之说好凑趣儿,我在凡间买了许多,今日已送得七七八八了,若陛下喜欢,我改日再多买些其他花样的送你,换着戴。”
润玉看着手心的簪子,又看着踏雪,哭笑不得,是她自己买的,那她……
唔,他竟然喜欢蝴蝶。看到润玉瞬间明亮起来的眸子和翘起的唇角,踏雪心中一片雪亮。
有人爱金银,也有人爱笔墨。彼之蜜糖,我之□□,本没什么高下之分。活一世,最难得的是由衷的欢喜。
天界连一朵真花都没有,遑论蝴蝶。他长在这里几千年,岂不是极难见到喜爱的东西。难怪他竟然会喜欢锦觅,难怪他做了天帝也不开心。
若是不让她吃鱼,如来佛祖亲自点化她做菩萨也不情愿。
“陛下若喜欢,我院中有许多,改天送你一些。只是今日有些晚了,陛下若没有其他事,我须得回去与众师兄收拾残局。再耽搁,被旁人看到了未免麻烦。”
润玉闻言松了手,看着踏雪欠身一礼,目送她御风离去。
月若琉璃,映照白雪红梅。娘亲的鲤儿着红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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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你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