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大殿,二人进进出出,各自忙碌。打理过俗务,又一起谈诗论经,研习剑法,没什么浓情蜜意又意外地和谐。
前几天扮做监工的一队猫儿兵分三路,一队跟着元贞进进出出,一队追逐润玉的笤帚嬉闹,剩余的几只跟着大猫继续盯着鲁班仙君和他的两位助手。
一时有香客,天后与人解签解惑,天帝便在一旁递签纸,静静地听,目光未有一刻离开天后。送走香客,二人讨论一番,又各自去忙。
震惊久了,也就没什么可震惊了。天帝都能铲猫屎,那么刷碗也不算什么奇事。
这样朴实安稳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看头,那些八卦的仙友肯定不感兴趣,或许都不会相信,可她二人之间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适意。
是什么呢?鲁班仙君伸一伸老胳膊老腿,抬头望天。
他向来不好热闹,只参加过几次天界的大宴。先天帝和废天后看着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不时交谈对饮,仿若一对神仙眷侣,若非天后一夕因花神之死被天帝打入毗娑牢狱,陈年旧事被公之于众,像他这样不好打听的闭塞神仙,还一直以为帝后和睦。
天道轮回,一代新人换旧人。眼前这对未来的帝后不见什么浓情蜜意,为什么看起来倒比那一对更觉伉俪情深呢?
鲁班仙君未有答案,就听元贞叫他。
“诸位辛苦,我煮了些绿豆汤,晾凉了,这会儿喝着正好,请下来喝一碗,歇一歇吧!”
谁喝过天后煮的绿豆汤啊?这两样放在一起想想都觉得离谱。
飞升万年,早就不记得中暑这回事了,鲁班仙君一抬头,方觉太阳确实有些大了,一低头又忍不住暗自愁苦:她这一日扫殿焚香,诵经习武,怎么还有空煮绿豆汤呢?
在地上忙碌的两位天工面面相觑,如临大敌,然后一起求助地看向鲁班仙君,鲁班仙君愕然,看向了天帝。
天帝没说话。
元贞到后院请人,润玉已默默地摆上一排瓷碗,开始盛汤。
鲁班仙君望着升起的日头密语传音:就算是毒酒,那也是天帝洗的碗,千古头一回,喝吧!
“润玉,”元贞用手肘碰了碰润玉,悄悄问,“你的朋友怎么都不爱说话呀,是不是我哪里吓着他们了?”请他们喝碗绿豆汤好像送他们上刑场似的。
润玉看一眼元贞,闷笑道:“他们害羞。”
鲁班仙君只恨自己耳聪目明,抹了一把老脸,对,老头子害羞。
绿豆汤煮得不错,清甜微甘,水是山上的泉水,豆是饱满的好豆,喝完没觉得哪里疼,倒是遍体清凉,安逸得很。
*
"天帝在凡间给你煮绿豆汤?"
鲁班仙君一回到天界就被一众仙友团团围住,看着眼前一面墙似的围观群众,口干舌燥到不行,忽然怀念起绿豆汤解渴的滋味了。
他咽了咽口水,纠正道:“是天后煮的,天帝盛的。”末了又补充道,“碗也是天帝洗的。”
众仙倒吸一口冷气,默契后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鲁班仙君看着眼前,忽然眼前一亮,他今日的迷惑的答案正是“默契”二字。不消多言,只一个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配合无间。妇唱夫随,大抵如此。
又有仙人问:“还有呢?仙君还见了什么?”
鲁班仙君不说话,同去的一天工连忙道:“还有……我们还在庙里用了午膳,天帝天后做的。”
听过喝,吃就不那么稀奇。
见反响平平,另一天工上前:“天帝还给了仙君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叫什么银票的,说是天后给的,她当我们是寻常的匠人,务工不易,变卖了心爱的私物要我们务必收下。”
金额不等,花色各异,银票在众仙手里好奇地传阅,见两位同去的天工愿意说,便有问东问西,各自感叹。
“什么?天后在凡间出家了,还仙术遮面?”
“天帝防得可真紧啊!啧!”
“天后在凡间的猫生了八个?啧啧,这以后回了天界……真是不敢想啊。”
忽然,角落里一个声音小声嘀咕:“这钱怕不是天帝替那仙子买好吧?”
这话有几分可信,鲁班仙君等一回来就是满口的天后,被收买了也未可知。
就算仙君所言非虚,天帝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了性,忽然就让鲁班仙君见仙子了?说不定本就是演给他们看的。
鲁班仙君并不解释,反生一问:“当年天帝仙龄尚小、未封夜神时,就遣散了璇玑宫仙侍,后来加封,才添了几个仙侍。你可记得,那时他是如何生活的吗?”
众仙一时沉默。
那时废天后授意冷待大殿下,璇玑宫远在天河尽头,又有谁千里迢迢去看过问过呢?
大殿下沉默寡言,自然也没有主动提起。加封夜神之后更是昼伏夜出,独来独往,见谁都是一派谦和疏远,仿若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