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心思旁人看得朦胧,太巳仙人却有七分把握。
他的掌上明珠邝露是天帝近臣,未来的女婿晴山君是天帝的膀臂,此刻正在璇玑宫代掌庶务。
就算太巳仙人看重女儿女婿的前程,深知天帝忌讳,不曾向二人打听一二,但这不妨碍他察言观色。
每日瞧着邝露回府可有晴山君相送,二人又神色如何,太巳仙人就能大致推算出璇玑宫今日的风紧不紧,又往哪个方向吹。
自邝露绝了对天帝的念头,太巳仙人就知道天帝这位神秘的新宠不寻常——能让死心眼的天帝回头,让他的傻女儿死心的,绝不是个寻常的角色。
就在天界诸仙还在惊异天帝寓居的山中小庙简陋不堪,事事皆需亲力亲为时,太巳仙人坐在院里,浅酌一杯,醉眼扫过满府的美姬爱妾,了然一笑——虽说各花入各眼,但总有些滋味是相通的:再美的花也终将枯萎,常伴常新,还是要活色生香知情知趣的才好。
那老狐狸脑子不清醒,于风月上确有几分本事,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儿人前娇憨可人,关起门来热烈大胆,嘴甜心狠,皮相偏又清纯得跟一汪水儿似的,眼角那一丝媚气欲含又露。莫说天宫寂寞,天下男子谁能忍住不犯这份儿贱呢。
太巳仙人嘿嘿一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这冷板凳他坐了太久,酒壶里的玉壶冰心也冷透了。
听闻天帝终于肯让诸仙见一见这位新宠,二人在凡间相敬如宾,太巳仙人便知道他复位的机会来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月下仙人空掌万年姻缘,自己都不曾体味过情爱滋味,拿什么和他万花丛中过来比,鲁班仙君那块木头又怎么明白天帝此刻的煎熬呢。
只有他太巳,才能解天帝的燃眉之急。
寻了个由头,太巳仙人乔装一番随鲁班仙君下界。
可巧润玉与元贞起早出门去了,门上的锁虚挂着。
推开门,太巳仙人豁然开朗,这里确实没什么好防的。送香油钱的香客不多,猫却不少,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无甚景致可言。
众仙皆知,天帝清雅好茶,可这里除去一方石桌,连喝茶的地方都没有。
太巳仙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见天帝不在,太巳仙人捏一捏袖中的奏报,悄悄与埋头干活的鲁班仙君说话:“鲁公,听说那位给了你一叠银票?”
金银俗物于仙家无用,凡人新制的花纹倒是很新奇,鲁班仙君领了元贞小道长这份情,打算留着慢慢欣赏,听太巳问起,老实道:“确有此事。”
真是个不开窍的,太巳仙人晃一晃心里的算盘,细细地给鲁班仙君算账,开口还不忘拍一波马屁:“天帝勤政,治理有方,凡间太平日久,大多数凡人都能衣食无忧。此地的精米50文一斗,20斗才一两银,足够陛下和小道长吃一整年的。盖一间寻常屋舍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10两银子的事,你如今收了人家一沓子银票,就给人家盖三间屋子?”
鲁班仙君倒是未想过这许多,铺垫情面也好,走个过场也罢,天帝给了他就收着,尽心尽力做事就是了,乍一听太巳仙人给他算账,心下惶然,连忙求教:“多谢指点,是老夫疏忽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现在还回去?”
就说这老头是块木头,太巳仙人心里暗笑,脸上却不显,连忙拦住鲁班仙君:“不急,这钱你还不得。”
鲁班仙君听得茫然,他有多少年没为这些俗事烦恼过了,仙门清静,他关起门来只管造自己的车。
“小道长一份私物能变卖出这许多银钱,还全然交付,就说明她不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更在意你——她道兄的这个朋友,也就是在乎天帝。天帝自然欢喜,他为小道长转交了这份银钱,就说明他要你领这份情,你现在还回去是要驳她的意思吗?”太巳仙人拍拍鲁班仙君的肩膀,帮他消化这一段人情世故。
鲁班仙君皱着眉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他抓到了重点:“老夫领了情的。天帝的意思我也能明白几分,这位姑娘确实很好,为她说几句好话并不违心。”
不是不可雕的朽木,太巳仙人肯定了鲁班仙君的作为,又与他分析:“天界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一回事。天界此时是一回事,彼时又是另一回事。你现在表态,到时候也要稳定立场。可如今你拿着大把的银钱,日日吃着喝着人家的心意,此时难道你不做些表示?你这不是让天帝在小道长的面前失了颜面吗?”
头疼归头疼,太巳这个老滑头说的有几分道理,况且鲁班仙君也有自己的心思:这位姑娘今日很好,谁知道来日归位以后如何。他只是就事论事,却没打算就此打破原则,参与到政务中来。今日情今日毕,鲁班仙君不喜欢太巳这种弯弯绕绕,直截了当:“那你说我现在如何是好?”
太巳仙人指点道:“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于是元贞润玉赶集回来,发现院里阴凉处多了几根木架,原本在收尾的听雨轩角落里也多了一摞颇为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