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一切疾苦的精神统领者,绿意从新生的源泉中涌出,世界重构,崭新又充满意义,心中明快敞亮。
——赫尔曼·黑塞《画趣》
陈挺拉她走入石墙下的丛丛修竹。
这里往来人甚少,汽车驶过路面,湿润润的摩擦声响起又消逝。
“我今天看你在计算机课上也不对劲。”
“嗯?”语调冷冷。
“嗯什么,你怎么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爱搭理地回应。
“你以前都不大敢怼我的,今天怎么性情大变?创伤后应激障碍?”
“大概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去自习了。”
“好。”情绪是迟疑的低落。
“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问,我们不是很熟。”顿了顿,郁楚楚道。
这话,是要斩断自己的幻想,内中也有对外婆受伤的愧疚。
对外婆的愧疚,如同蚂蚁般啮咬着她的心。
她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的盲目地向往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如果当时自己不是为了见他,就不会这么早出去。
外婆也不会在冰冷的地上躺那么久,也不需要邻居撬门进去。
她哪次不舒服,外婆都跟在身边,摸着她的额头说没事。
而她在外婆出事时,满脑子都是青春的幻想。
她没法原谅自己。
青春期的情绪,一时火,一时冰。
陈挺想要去摸她头的手,停留在空中,一滞。
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又有不甘地想要抬起来,终究还是放下了。
后面没有脚步声跟上来,郁楚楚也没有回头。
她柔软的性子里,带着一股子倔。
隔日下午,物理单元测验。
顾守理改卷子一向快,成绩很快出来了。
满分100的卷子,郁楚楚考了46分。
自修课,顾守理把郁楚楚叫到了办公室。
郁楚楚心里慌慌的,尽管顾守理并不会骂骂咧咧的,他的严肃里还是带着温和的。
“这连50都没到啊。”顾守理看了看面前的女孩,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女孩没吭声,小麦色的皮肤上,隐约可见地红了,头埋着。
“上课听懂没?”
“嗯。”
“题不会做?”
“嗯。”
“你要多来办公室问。”
“嗯。”
“你初中在南湖读的?”
“嗯。”
“能考进这里,说明底子是很好的。”
没有回答。
“你要主动来问题目。”
“嗯。”
“你看其他同学不懂都来办公室问的,你从没问过我。”
郁楚楚低头沉默。
“这次不及格的可就五个,其他几个其他课也不怎样,你可是不一样的。”
又是沉默。
“你以后要学文?”
“嗯。”这次的回答是坚定利落的。
顾守理看着这孩子像要落泪的样子,就不再多说了,况且其他几门课都很好。
“你以后周六放学都留下来,在我办公室补物理。”
“好。”郁楚楚终于抬了抬头。
满面通红地进了教室。
田园看了看她,脸颊有泪痕,也不大敢再说什么了。
沉闷的自修课终于过去。
教室里又恢复吵闹,凳子移动声、走动声。
大家都去吃饭了。
田园和她说了声,也去食堂了。
郁楚楚在座位上坐了很久,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侧头靠在手臂上,感觉好累。
物理跟不上,心思不安定,外婆住院……
她空荡荡地走回家。
今天一天都精神不振。
天气更凉了,她的心也快要冰封了。
自己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好,什么也帮不上,她感觉自己,简直是一无是处。
往常。
外婆看她太累的时候,总是用干枯的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说,没事的,外婆相信你。
可现在,外婆也不在家。
外婆现在更需要她的关心。
爸爸、妈妈在外地,用在她身上的时间很少很少,少到她都忘了妈妈上次抱她是什么时候。
抬头看着面前悠悠降落的树叶。
郁楚楚觉得那树叶就是自己,孤独,无助,脱离了大树的怀抱。
她蹲到树下,捡起树叶,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