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思婉咬牙切齿,仿佛要将杜璟撕碎,“我只恨我当时没直接将他赶出去,竟任由他赖在学堂,可我更恨我自己,不听我爹的劝告,执意要嫁给他。”
那时陈怀玉不过十六岁,沉溺于杜璟的甜言蜜语,一心想和他双宿双飞。
陈夫子总是叹气道:“杜璟心性不坚,神短气浮,非汝之良配。”
可陷进爱情的少女哪里听得进去,爹不同意,她便去求祖母,那时祖母行将就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见陈怀玉嫁人,陈夫子难违母命,又心疼独女,到底还是同意了。
陈怀玉的人生在此刻开始天翻地覆。
“我和杜璟成亲不到一年,祖母去世,不久之后,他进了太守府,我也跟着他搬进了长史府。”思婉讥讽地笑道:“那时我才知道,杜璟到底是个怎样龌龊的人,他表面对谁都随和可亲,实际上自私薄情,唯利是图,为了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们知道白鹤茶是如何没落的吗?便是他向太守提议,在明州大规模开茶园,让农人都去种植茶树,一开始的确成效显著,甚至好几个茶园主都挤进了明州的富商行列。他们越来越贪心,大量收购耕地,甚至将一年一采的茶叶变成了一年三采,结果白鹤茶很快就因为品质不佳,卖不出去了。”
白鹤云游满金都,金都贵人的嘴最是挑剔,他们容不下这样粗糙的茶品,很快摒弃了白鹤茶。
李月楚一愣,当时路清澜在太守府时,就曾经和她谈论过此事,没想到竟真的被他说中了。
思婉讥笑道:“茶叶囤积,茶农拿不到钱,土地里没有粮食,茶园门口日日夜夜都有来讨债的茶农,可他们不过是底层的可怜虫罢了,谁会在乎?好的时候能要到三瓜两枣,大多数时候,他们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被随意丢弃到大街上。”
谢扶渊眉头一拧,看向孙进:“姚照在此期间什么都没做?”
孙进犹豫片刻后道:“……大人他有开仓放粮,接济那些茶农。”
“呵,太守大人是放粮了。”思婉满眼的厌恶和嘲讽,“不过他是在饿死人以后,怕事情闹大,才急急忙忙地想补救,但更荒唐的事出现了,放粮以后,饿死的人更多了。”
沈翎愣住,“……怎么会这样?”
思婉冷笑:“全是杜璟做的好事。他在太守面前阳奉阴违,把太守哄骗得团团转,太守府的救济粮,有一半进了他的口袋,之后……倒卖出了明州。”
谢扶渊敏锐地抬眸,他突然想起铃河村的事情。
离州太守要求下辖地每年上交双倍的粮食,但是每一年交给国库的数量却并没有增多,那多余的粮食去哪儿了?杜璟又将粮食倒卖到了何处?这中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谢扶渊压下心底的疑惑,凌厉的眼神刺向杜璟,又看向孙进:“孙统领,你别告诉本皇子,你和杜璟同僚多年,关于这件事情,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不对劲。”
“殿下,下官确实不清楚杜璟的所作所为。”孙进慌忙下跪:“我和杜璟虽然同在太守府做事,但除却公事上的交集,私下并无其他往来。”
“孙大人说得没错。”思婉突然开口,笑得讥讽,“因为杜璟他压根没有把孙大人放在眼里,他觉得你只是一介莽夫,愚蠢不堪,不足以和他那样儒雅的读书人为伍。”
“杜璟一直为他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明明干着丧天良的事情,表面却和和气气地去帮助茶农。至于孙统领,太守害怕事情闹到金都,所以让他严守城门,将消息死死地封锁在了明州城。你们瞧,明明都在太守府做事情,杜璟几乎被茶农视作救世主,孙统领却是被人唾骂的恶人。”
“没一个好东西,这不是拿百姓的命开玩笑吗?”裴子轩越听越气,恨不得立刻把三人都弄死。
“裴五公子,肃静。”谢扶渊眼神愈发深沉,他对思婉道:“你继续说,为什么明明没死,却要隐姓埋名在酒楼做厨娘。”
“因为我要杀杜璟啊。”思婉的面容因为仇恨变得扭曲。
“我和他成亲以后,我不愿让他做那些害人的事情,因此我们经常吵架。我天真地以为,我和他之间,无论如何,都是有感情的,只要我能劝他走上正路,一切就会变好。不久之后,我怀孕了,可是没等到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就领回来了一个同样大着肚子的女人。”
“我那时才知道,杜璟早就厌烦了我。他既然无情,我又何必继续腆着脸做什么夫妻琴瑟和鸣的美梦。我想和离,但是顾及腹中的胎儿和我爹,我只能暂时忍耐,可我没想到,那竟是我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思婉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我生产时,他们告诉我,我生的是个死胎,已经让人处理掉了,而我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一眼……那个刚出世的孩子。”
女人的啜泣声让所有人都心头酸涩,可另外一个问题也涌上了心头:既然是死胎,那棺中女童是什么人?
“我的孩子没了,那个女人却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