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冉生面露愠色,走过去,拍那兵卒的臂膀,道:“小五,你们到寨里已有一年,也该看得清楚,寨中兄弟虽和气融洽,可有谁敢放纵不轨?”
几人垂下头。潭冉生温和一笑,朗声道:“潭某心里知道,兄弟们血气方刚,跟着我,憋屈了自己。但潭某既蒙各位兄弟抬爱,做了首领,就要对各位兄弟负责。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谋人钱财,还不至于断人生路,可害人性命,身上的罪孽可就重了。潭某只有三条规矩,不准杀人,不准欺压老弱,不准□□妇孺。各位兄弟,能不能做到?”
“能!”众人胸膛起伏,呼声如雷,声势中带着自豪之气。
“好!”潭冉生道,“小五,放小娘子回家。”
“等等,哥哥!”郭东手提一只兽皮袋,上前悄声道,“这小子身上的盘缠,加起来不过二十两,但带的东西可都值钱得很!”他翻着兽皮袋,拿了几样,给潭冉生看,“这几个小瓷瓶,可都是汝窑的!样式如此精致,不值几十两银子?这把匕首,”他拔出刀刃,“刷”的一声,寒光一闪,“精钢所铸,削铁如泥,定是出自名匠之手。”又从一只花草蛱蝶缂丝招文袋中取出几支笔,“这几支笔,都是诸葛笔,择毫甚精,形制不凡,这种笔精致工巧,极难制作,费尽心思重金骋请名匠,也不一定能做得出一支,他却大大小小有一整套!”
郭东把东西装回兽皮袋,凑近潭冉生,低声道:“哥哥,这人不可能只有二十两,莫不是把钱财藏在别处了?”他小心看着潭冉生的脸色,道,“阿东有办法,”他示意潭冉生去看望舟二人,“你看他们两个……”
辜舟正踮着脚尖,举起手臂,想用衣袖擦去孙望唇边的血,孙望挡下她的手腕,摇一摇头,对她笑得温煦,不知在说些什么。
“刚才就在眉目传情,这会儿又在卿卿我我,这女的肯定是他姘头!咱们只要扣下这女的,不愁他不拿钱过来!”郭东道。
潭冉生还在犹豫。
“哥哥!兄弟们整天跑东跑西那么辛苦,好不容易遇见尊大佛,难道轻易放过?”他又把声音压低了点,担忧道:“每月要劫的银两,上头可是定了数的,要是达不到,哥哥的家人……”
潭冉生心中一阵焦躁,眉头皱起。
郭东了然,转身喊道:“扣下这娘们儿!”
辜舟奇怪地看向郭东,未及作出反应,两只纤细的胳膊被人抓住,肩头压上两只大手,动弹不得。
孙望皱眉看向潭冉生,冷声道:“潭冉生,我道你良心未泯,没想到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潭冉生道:“小郎君看错人了,我本就不是君子。”
语气淡漠,听得孙望怒气上涌。
潭冉生眼神闪躲一下,道:“小郎君若想救她,就得乖乖交出剩下的钱。”
“什么?”孙望疑惑。
潭冉生道:“小郎君玉带琼琚,出门只带二十两银子?”
“贪得无厌,不可理喻!”孙望道。
潭冉生不为所动,挥挥手,道:“带走。”
立即有兵卒持绸带蒙上二人眼睛,又将他们双手紧绑在身前。
“令哥哥,怎么办呀?”辜舟在黑暗中摸索着,传语给孙望。
“阿舟,跟紧我,孙望一息尚存,就决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孙望回音。
辜舟心中一颤。她挪动几步,紧挨向孙望。眼前是无尽的黑,她如梦似幻地走着,觉得世间仿佛只剩下她自己,还有身旁的孙望。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似乎变得广阔,风声骤然增大,呼啸漫卷,掀起她的鬓发,灌入她的衣袖,吹乱她的裙摆。刚才还在耳边的枝叶攒动声,此刻竟丝毫不闻。
蒙眼的绸带被揭下,火红的亮光刺入眼睛,她适应一下,眯眼望过去。前方高耸的山峰在云雾中隐显,残阳没入云海,山峦之间绮霞满天,远处几只苍鹰盘旋在落日余晖之间。
他们被带到了一座山顶。山顶一片平坦,房屋三两成簇,散落其上,宛然一座小村庄。林木远无灵山浓密,只是稀疏地点缀在村庄之中。
“潭云寨。”孙望读着前方高大的磐石上刻的三个大字。此刻石立于一座宅院之外,背部紧靠高大的院墙,周围巡卫森严。
辜舟轻声道:“令哥哥,我知道这里。”
“哦?阿舟来过此地?”
辜舟摇头,道:“没有人来过这儿。这是座孤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能上来。”她指了指后方一条山路,山路灌丛掩映,极为陡峭险恶,不大可能走人。
“听苏郎君说,它叫‘应凡山’,它周围的悬崖,叫‘舍身崖’。当地百姓传言,这是仙人下凡的驿站,有些仙人觉得天庭寂寞,不愿再留,就会从这里跳下去,舍却一身仙骨,回归人间。”
“阿舟,”孙望神情凝重,“你我到此,走的绝不是那条山路。”
“你们走的当然不是那条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