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深处,流水潺潺,黑夜笼罩下,一间茅草房亮着微弱的光。
屋内忽的响起“哐当”一声,健硕的男人将茶杯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碎片。
“那人是长公子扶苏你居然不知?你安插在咸阳宫的细作是干什么吃的?大把银子花了,鸟用没有!”他似是气极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要炸起来。
满屋十余人皆被他吓了一跳,惊吓之余几个大白眼翻过去,并没有人把他的气愤当回事。
另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人撇了他一眼,拿腔拿调道:“冯将军,你的人有用,竟让扶苏逃了,抱回来个空匣子,还有一个没用的女人!”说着抬眼看了看一旁带了半张面具的白衣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我说,杀了得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又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白衣男子。内房里昏迷着的女人是他救下的,他们不知他与那女人有何渊源,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是流离阁主白面鬼魅,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除非活得不耐烦了,不然没有人敢招惹。
白面鬼魅正给一只白胖的鸟染色,他将黑色的染料涂在胖鸟雪白的羽毛上,那鸟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缩着脖子不看它的主人。
白面鬼魅安慰似的抚摸着它的下颌,将一片淡绿色布料放到它嘴边,它“咕咕”低吟了两声,衔着布料飞走了。
面具遮住了白面鬼魅的眉眼,只露出瘦削的下巴和一双薄唇,他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染料,看向刚刚说话的瘦弱男子,面具下的眼神明明很是平和,神情也是淡笑着的,却叫人汗毛倒立,不敢对视。
“她是扶苏的女人,你若杀了她,只会引火烧身,扶苏必定会对六国旧贵赶尽杀绝,到时吃亏的是你们。”那声音极为轻蔑,还带着些事不关己的冷漠。
被叫做冯将军的男人冷哼道:“白阁主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扶苏位同太子,本就容不得我们,今日我们连扶苏一起杀了,干净利索!”
“不可!”女人的声音响起。
玲珑长公主脱口后才发觉自己言语有失,又补充说:“郡守的人已经到了,我们怕是不敌。”
冯将军一拍桌子,说道:“你分明就是舍不得你那小外甥。”
玲珑毕竟是公主之身,从小到大养成的脾气容不得被人如此忤逆,顿时也拍案而起:“是又如何!他身上有我赵国王室血脉,你动他不得!”
冯将军也动了气,竟扬手指着玲珑说:“我们敬你是赵国公主才给你几分面子,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郡守怕甚?我们这么些高手还怕打不过那几个小喽喽?”
瘦弱男子插话说:“冯将军此话有理,我们六国将士身经百战,什么阵仗未见过,管他郡守郡丞,我们还能怕了不成?”他虽是对玲珑说的,可眼神却是看着白面鬼魅。
白面鬼魅只是坐着喝茶,无意加入他们的唇枪舌战。
冯将军嘿嘿笑了声:“王太傅这还说的像句人话。”
王太傅又高声说:“扶苏虽逃了,可他心系此女,一时不会离开阳夏,我们先杀此女,再杀扶苏,扶苏一死,朝野动荡,天下群雄揭竿而起,秦国必亡,此乃天赐良机!切不可失。”
一番论述,引得满屋里群声附和。
王太傅又说:“嬴政残暴不仁,对我六国忠义之士赶尽杀绝!我等能藏匿民间,谋划大计,皆仰仗流离阁相助。”说着对白面鬼魅一揖,“此次若能再得流离阁之力,大计将成!我等必将阁主奉为上宾,让流离阁享举世之荣耀!”
白面鬼魅皱了皱眉,可面具之下的愠怒却无人发觉,未等他张口,冯将军便沉不住气了,说道:“此等小事不劳白阁主,我先去杀了屋里那小娘们儿,送给扶苏当见面礼!”
说着抬刀便朝里屋走,刚迈出半步,忽觉掌心一阵钻心剧痛,跪地痛呼,他将右手举起,只见掌心被银针穿了个洞,鲜血淋漓。
冯将军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强忍疼痛看向白面鬼魅:“这是作何!”
白面鬼魅依旧懒懒坐着,漫不经心说:“我说了,不可杀她。我不喜欢同样的话说两遍,在座各位可明白?”
四周人噤若寒蝉,王太傅心有不甘,可白面鬼魅想杀的人活不了,白面鬼魅不想杀的人也死不了,他咬了咬牙,只好作罢。
冯将军举着颤巍巍的血手不解道:“白阁主说过,会助我们反秦,如今是要反悔了?”
白面鬼魅只说:“时机未到。”
“那阁主倒是说说,你所谓的时机何时能到?”
白面鬼魅望着远方浩渺星辰说:“不会太远……可即便嬴政死了,秦国亡了,也未必能如你们所愿,恢复六国诸侯割据一方的局面。”
这话如同一根长刺,直刺入王太傅心窝上,他早就隐隐担忧,忍不住问:“此话何意?”
白面鬼魅怅然道:“时光无法倒流,历史亦如是。”
“那你所求为何?难道不是助六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