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都的这段路程还算平静。
苏澄跃时不时晃悠到马车边和陆承远嬉闹一番,瞧着精神很不错,似乎还未完全好透的伤对她确实并没有影响。
日渐西斜,他们寻到一处客栈暂且歇息。
苏澄跃同陆承远一道将昏迷中的千面仙搀扶下来,她一转头,瞧见后边灵源正牵着他的幼子。
这孩子还是痴痴傻傻的模样,看起来八九岁的年纪,乖顺的被父亲领着。
灵源注意到苏澄跃的目光,上前打了个招呼。
苏澄跃回完礼,看着男孩,她跟这孩子见过数面,当时能与玄机相识,也是因为这孩子。
想到这里,苏澄跃因为心中的怀疑神色黯淡几分,但好歹面前还站着人,她打起精神与可以称作长辈的灵源寒暄了几句。
“这些年辛苦伯父,天舒虽然、情绪迟钝些,但还是很乖的。”苏澄跃摸了摸男孩毛茸茸的脑袋。
“说起来,还是他的姐姐更辛苦些。”灵源长叹口气,面上露出惆怅的神情,“玄机已经二十有五,为了打理隐庐,至今未曾寻过伴侣,他们的母亲早逝,我外出时也只能将天舒交给她照顾。唉,若是天舒与常人无异,这个年纪也能帮一帮姐姐了。”
苏澄跃记得天舒是他母亲近不惑之年才生下的孩子,生产时好像出了什么意外,此后没多久天舒的母亲就病逝,也许是因为这个意外,随着天舒长大,他也慢慢暴露出异于常人的地方。
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灵源便外出寻找医治的方法,隐庐也全数交到二十岁不到玄机手中。
苏澄跃心念一动。
她面不改色同灵源暂别,跟仡楼珈一道安置好千面仙。
苏澄跃是给自己和仡楼珈各定了一个房间,还没有亲近到住在一处的地步,只是她送完千面仙,晃晃悠悠跟着仡楼珈到了他的房间里。
客栈的店小二已经在房间里准备好热茶。
仡楼珈瞥了眼刚刚起便一直若有所思的苏澄跃,也不曾出声,只为她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
苏澄跃顺手接过轻抿一口,随后犹豫着开口:“仡楼珈,不知道是不是我心思脏,刚才莫名就怀疑……”
她话没说完,却戛然而止。
仡楼珈此前从未细问过苏澄跃这些事,但方才她与灵源寒暄时他就在一旁,自然也听了一会儿。
隐庐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当然很清楚,思及先前苏澄跃曾找人帮忙调查自己的事情,仡楼珈轻易便推测出苏澄跃与那位隐庐现今的话事人有旧。
正因如此,苏澄跃先前才会纠结地跟他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心下有了计较后,仡楼珈温声笑道:“月牙儿何时这般瞻前顾后了?”
苏澄跃听见他这般调侃自己,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塞了回去,就要转身离开。
推开门的时候,她又听见身后的仡楼珈慢悠悠地说道:“水落石出终有时,是好是歹总会有个定论,你已经做好准备,只是……情深义重,一时有些纠结罢了。”
苏澄跃回头瞧他一眼,敛眸离开。
灵源正准备就寝,忽然听见门外有些动静。
他拉开门,只见那一直跟在仡楼珈身后的护卫在自己门口东张西望。
“怎么?”灵源询问道。
“公子令我等巡视一圈,排除隐忧。”茅神色颇不自在地说道。
灵源虽仍有疑虑,但还是关门退回屋中。
夜半时,平静的客栈中突然响起兵刃相交的动静。
睡得并不安稳的灵源猛然从床上起身,一面安抚着刚刚惊醒还有些懵然的天舒,一面小心翼翼开一条门缝,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当!”
闪烁着泠泠寒光的刀刃被横剑挡下,灵源顺势调转剑身,抹着刺客脆弱的脖颈擦过,血花溅出。
“咚!”
苏澄跃一脚踩住挣扎着要逃走的刺客,对方瞬间动弹不得。
她环顾四周,确认刺客死的死、伤的伤,再无遗漏。
而刚才在屋里乖巧等待的仡楼珈也出了门,茅快步上前,将放着方才收回来的醒香蛊珠的锦囊双手奉上。
灵源站在房间门口,神色有些难看。
他长出口气,面色又慢慢变得和蔼起来。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在得知苏澄跃愿帮他引见鬼医时,他就猜到此行八成是要有什么风波的。
谁曾想才刚刚出王都没多远的路,就遇上暗杀。
就在这时,被苏澄跃死死压制的刺客忽然浑身抽搐,数息间便头一歪,断了气。
他知道无路可逃,自尽了。
周围有些混乱,那些被抓住的刺客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尽,抓住他们的下属亲信纷纷试图抢救,但除了看起来手忙脚乱并没有多大用处。
苏澄跃俯身扯掉尸体的面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