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寺狱。
自崔彩衣被带走之后,苏抄鹤在原地坐了半个时辰,末了,还是爬了起来,走到牢门旁拍打着喊叫道:
“官爷!官爷!”
“来个人呐!官爷!”
寺丞本正玩叶子牌玩的开心,被苏抄鹤这一抄闹,兴致被败没了几分。
苏抄鹤的喊叫声一直不停。
“官爷!官爷!我有些事,要同官爷说!”
寺丞一把丢了手中的叶子牌,抄起大刀往牢门走去。
“瞎嚷什么呢?!想挨刀吗?!”寺丞破口而骂。
苏抄鹤被这话吓得后退一步,原本抓着牢门的手松了,随后又一副笑脸,笑嘻嘻地道:“官爷见谅,我这不是有事吗?”
“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磨磨唧唧的。”
“诶是是是。”苏抄鹤应道,“我就是忽然想起,虽说我独自一人上京,身上盘缠不够了,摆摊子也给不起租赁钱,但是,我身上还有一支世代相传的狼毫笔,若说拿去典当,也可值几百两银子,不知道可否用这笔,来当做是我的租赁钱?”
寺丞对苏抄鹤这番说辞显然不大相信:“你若真有宝贝,早进来的第一日便该说了出来,何苦藏到这个时候?我看你便是在胡扯罢了。”
“天可明鉴!”苏抄鹤神色正经了一些,“狼毫笔本是祖传的,哪敢随意就卖了,还不是不敢违背家中祖训,想着捱一捱,兴许就有银子了呢?”
“哪里知道,这么几天了,也没个送银子的来,我不得法,才只能将笔拿出来。”
寺丞对苏抄鹤所说信了几分,“那且将你的笔拿出来瞧瞧,可值不值。”
苏抄鹤依言将笔从袖袍里拿了出来,寺丞伸手要拿,苏抄鹤却不让。
“官爷若要看,便这么看吧。”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寺丞反问。
“我怎能知,官爷不会私吞了我的笔?”
“得得得,你这笔珍贵的很,那便自己留着吧!”寺丞说罢,转身就要走。
“官爷!等等!”苏抄鹤忙叫住他,“要不打个商量,官爷将此笔拿去典当,典当来的银子,除去租赁钱,余下的都是官爷的了。”
谈到银子,寺丞又停下了脚步,“你这笔值多少银子?”
苏抄鹤比出三个指头,“三百两白银,只多不少。”
东京摊位租赁钱,至多不过一两余钱。
“你的话若是假的... ...”寺丞正准备最后确认一番。
“——那就让我科考榜上无名。”苏抄鹤紧接着道。
“成。”
这一日午后,靠着苏抄鹤的那支祖传的狼毫笔,他终于是出了卫尉寺狱。
乍见天光,一时竟有些不适,苏抄鹤抬手遮了遮眼,随后扫视了自己这一身上下,染了泥沾了尘。
苏抄鹤甩了几下袖子,抖出来几根稻草,轻飘飘地落在泥地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大步迈开,离开了卫尉寺。
苏抄鹤在这一夜又去了碎珠轩。
碎珠轩是东京城里时兴的雅客之所,多有东京名流墨客相会于此,风雅之至。
更有的在此谈论诗词歌赋,诵诗书礼乐。
常常便是摆上一壶香茶,执本卷,说上个天昏地暗。
苏抄鹤在来之前特意换了身行头,虽说干净了些,但依然难掩那股子清贫气儿。他摸遍了全身上下,也只摸出来了一只成色一般的玉佩,拿去典当了,不过五十钱。
这五十钱后来便被苏抄鹤带去碎珠轩,买了一壶最便宜的清茶,挑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了,看着屋内那一群文人雅士谈论先贤雅文。
聊的人还挺多,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大声道:
“诸位。”
“在下不才,近日有一惑,不知诸位可能解?”
“何兄请讲,不知又是何惑?”另一位儒士接口道。
“圣人曾言... ...”
苏抄鹤仔细看了看这对话两人的衣着,后不太有兴趣去听,斟了一小杯茶自己饮了,还在等别的。
果然,那两位高谈阔论的声音被一声“王学士来了!”而彻底打断。
人群中轰然议论起来,更多的则是惊喜的声音:“王学士竟来了!”
苏抄鹤的精神于此时也为之一振,原本斜倚在小几上的身子直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可有何不妥之后,端正坐在原位。
崇文院昭文馆大学士王敏之,年过不惑之年,传说王敏之在十八岁时科考便中状元,随后入职崇文院直学士,这么多年下来,王敏之一路走到了大学士的位子,更甚,乃是本朝之首相。
如今在庙堂之外,许多人不唤王敏之首相,倒唤他为学士。
王敏之穿着一身素净儒袍,走入屋内。他面貌生得方正,既蓄了须,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