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坦荡,但整个身体都是僵的,身上的肌肉像骨头一样硬。
“林赫今天这个造型也好看,跟之前不太一样,把长发散下来,气质柔和了很多,他的长相演古装真太有优势了。”
“是啊。”
“你说,他长得这么帅,怎么没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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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收工,林赫进了酒店房间,摸到开关按钮打开开灯,很快换了鞋,走进客厅随手脱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路过沙发时目光落在前几天丢在上面的黑色围脖。
脑海里浮现那晚姑娘靠过来,站在他跟前,昏黄的路灯下她垂着眼,眼尾弯起的弧度以及她站在走廊 脸上带着笑,眼里的星光一点一点熄灭的画面。
他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搓了搓脸,靠向沙发背,微微仰头睁眼看着虚空。
这样放空了一会儿,他微微躬腰,微岔开腿,双臂搭在膝盖上,闭上眼轻叹了口气,再睁开,漆黑的瞳仁淡漠深沉,整个人看上去薄淡寡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赵嘉杰前几天打过电话之后,这个手机一直被他带在身上。
三年前819的案子最终没找到毒枭赖发,而他进了医院外伤好得很快,因为有了应激反应障碍,上面的领导让他好好养伤,他接受了几次心理干预后只身潜入赖发老巢缅北,在一家酒吧撞上了逃命的赵嘉杰。
没有找到人,他和赵嘉杰一起到了泰国。
进入泰国的毒.品90%来自金三角,10%来自阿富汗和南美,除了本地贩卖,其余输往越南、马来西亚、澳大利亚以及全世界。
在这里发现赖发的线索一点不奇怪,林赫查了半年,查到了一家皇后区的酒店。
8·19案件发生的前一年赖发在这家酒店住了两个月,他怀疑这家酒店的老板跟赖发一定有关系,两个月后终于给他发现了端倪。
赵嘉杰为了感谢他,潜入海龙酒店做了服务生。
林赫将线索上报后,澜海市缉毒大队召开紧急会议,省厅的严局长决定重新启动8·19 案件的调查,希望赵嘉杰潜伏的酒店可以成为这个案子新的突破口。
安静的客厅,林赫思索着所有跟赖发产生联系的人。
之前在泰国查到金三角的货大部分由赖发的团伙制造,一共三个人分这批货,海龙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还没有查明身份,他就被林家老爷子装病骗了回去。
回到国内,连上上次他一共接到赵嘉杰四次电话,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
海龙去年想脱离灰产,看似顺利地金盆洗了手,但手下的人并不甘心,还在偷偷收货,这个人也就是赵嘉杰所在酒店的经理巴颂。
赵嘉杰还查到了其中分货的还有一名泰籍华人,具体身份有待进一步查证。
上次那通电话提供的线索更让人震惊,在8·19案子之后国内竟还有人跟赖发勾结在边境的村落制毒,同样这个人也未能查明身份。
他每天晚上回来静静地等待手机再次响起,能得到更确切的信息,迫切地希望这条线能引领他们找到赖发,将他绳之以法以慰亡灵。
李国光和那个受蛊惑的缅甸小孩都不该那样惨死。
明亮的室灯下,他双手握拳并拢,撑着低垂下来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可能最近有了新线索,那些画面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涌出来。
血粼粼的现场,李国光和缅甸小孩重复着死去的场景。
18岁进入军校,他穿上军装,烈日下朝着高空飘扬的国旗敬礼,年少轻狂无所畏惧,觉得为国捐躯是一个赤血少年最好的结局,20岁在西南边境被持枪暴徒开枪击中,子弹穿过肩胛骨的瞬间,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又怎样?他倒地翻滚着照样朝暴徒开枪,壮烈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22岁在西南边境反恐任务中,对方一个炸弹丢过来,距离太近,他跑得飞快后脑头发还是被炸出来的火光烧了一块,凶险但热血,那时候别人都需要心理干预,他一根烟抽过去,不忘调侃队友写的遗书太啰嗦。
这些都是当事人的视角。
8·19案发当天,暗夜下,风雨交加的森林里,他眼睁睁看着炸弹火光将战友的身躯吞噬,生与死的时间间隔是上一秒和下一秒,人和尸体的距离是火光瞬息熄灭间。他成为旁观者,亲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由生到死的倒计时。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恐惧、愤怒和无能为力带来的痛苦。
直面死亡,不仅仅是自己接近死亡的时候,也是队友死去的瞬间。
忽然之间,他读懂了父母看见他穿上军装时的复杂眼神。
也体会到,每次在医院的床上醒来,一睁眼便是林嵩死寂的沉默。
死亡是自我生命的终结,但在亲人看来,余生都会成为一块不可揭,不可碰,不可言说的伤口。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有资格爱别人或被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