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离京前,公仪云菲向三位公主提议宫外设宴为其饯别。临华人缘甚好,在公主们面前游刃有余,除了从来不露面的秦楼燕和性子别扭的欧阳玥外,叫得上名号的贵女都有参与,或许和临华本人交情不深,暂且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没有拒绝之理。地点定在醉月轩,这地方相当于南国旻都的建章楼,上层人士饮宴结交之所,响亮的名号也衬得上公主的尊贵。
虽是饯别,不过霓乐面容含笑全无担忧之色,在她看来,临华只不过是顶着父皇的名义下去宣旨,彰显天子及朝廷的关心和重视罢了,走上一遭顶多受些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罪,父皇委派了天子近卫还有五皇兄的亲兵组成的卫队足有数百人,安全得很,没什么可怕的。
霓乐甚至还有些羡慕,她自去过一趟旻都便对帝都之外的景致生出向往,若非父皇不准她真想跟着自己的皇兄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民间是怎样的。欧阳珏那厮真是好命,凭借宴上做得一手好文章讨得父皇欢心便赏他当玉陵君去了,玉陵着实是个好地方呢,地产丰饶,美景如织,治下太平,繁华之处不让旻都啊。
酒过三巡,众女依次循着霓乐公主的样子寒暄了几句,好言软语,大都是祝她早日办妥差事还旨归来。临华笑着一一敬酒谢过,复又和众人滔滔不绝说了好一番话,终于有些不胜酒力,暂且离席去外面吹吹风。
酒是清酒,但临华自幼身子骨弱,素来没有喝酒的习惯,三杯过后酒意就染上心头,脸颊淡淡红晕,眼神迷离,只依靠着背后栏杆,支撑着软下去的身体。
被风吹了一吹,临华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正准备回去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双膝跪地拱手行礼:“属下墨翎,奉命保护主人。”
临华困惑的眨眼,觉得自己必是出现了幻觉,茫然间见对方抬起了头,这张脸并无特点,但五官端正凑在一起便让人难以遗忘,这人不是道士的弟子吗?当初送她回到王府,还打晕了自己,更不可能忘记了。
“是你?”临华讶然道。
墨翎点头,问她是否还记得在晋平王府为她诊治的穆先生,临华思索片刻,很快记了起来,不过她那时刚刚回府,接触的大夫有许多,对那姓穆的大夫自然印象不算深刻。
墨翎道:“他就是醉月轩的主人,世人传言他被南王延为座上宾,郡主或许有所不知,主上他是晋平王妃的胞弟,同为南国王室血脉。听闻郡主要离京前往钦州,主上便派属下保护您。”
临华大为震惊,瞠目道:“你是说穆先生他是我的舅舅?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如果他真是我舅舅,那哥哥怎么从来没提起过这件事?”
墨翎对她如此冷静的表现感到几许意外,果然如主上所料,郡主聪慧敏感,加上跟在君奂期和公仪云菲等人身边日久,近朱者赤,便不容易偏听偏信了。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玦,表面雕刻着祥瑞的纹路,墨翎道:“这是南国王室的信物,上面有王室图腾,这玉玦王妃也有一块,郡主从不离身的玉佩也是同样的,一看便知。”
临华将信将疑地伸手抚上玉玦的凸起,两只凤鸟衔尾飞翔,羽翼纤长惟妙惟肖,确实是南国王室象征“炎凤”的印记。她没见过母妃的信物,大概是被哥哥收藏起来了吧,不过她自己的玉佩和君奂期的是同样的一对,凤鸟的形象和这玉玦别无二致。
临华怔怔收回手,艰难的接受着这个事实,墨翎道:“主上和世子之间有些恩怨,日后等有合适的时机郡主自会知晓。”
“那你也不是道士口中的富家公子咯?让我想想……假身份?”
“郡主英明。”
临华离开之后,公仪云菲也悄然溜了出来,进入到另一个房间里和君奂期碰面,将临华与墨翎之间的对话尽收眼中。
云菲道:“如此你就可以放心了,此人武功数一数二,若非那位九殿下亲至,肯定能护她平安。”抬眸看向君奂期,“只是你似乎还是不太开心?”
君奂期唇锋抿成一线,眼神平静却似酝酿着波涛汹涌的情绪,一阵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冷淡开口:“你觉得,我该开心吗?”
云菲叹口气,“可是事情也算水落石出了,王妃当年之事穆丰白也是无辜,他毕竟是你们的舅舅,难道你要恨他一辈子吗?”
“他决不无辜,”君奂期一字一句道:“若非是他,母妃怎会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又痛又悔。
云菲不再劝他,只静静站在他身边,直到墨翎身影消失,临华回到楼中。
两日后,君奂期亲自骑马送临华出城。
临华坐在车中,身后是昭仪的倚仗队伍,加上五皇子的人马,可谓是浩浩荡荡。
行至五里亭时,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君奂期轻拉缰绳停驻马头,转首道:“哥哥就送你到这里了。飞琼,记得照顾好郡主。”
临华拉开车帘,透过一方窗口不住回望,随着马车的辘辘声响,君奂期骑马的身姿在窗中的视野化为一个黑点,她望着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