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粹园宴会告一段落,对于公主的婚事终于传出了一个不算出人意料的消息,昌仪、霓乐两人的婚事押后再议,建崇帝委托皇后和礼部为公主中排行第二的景宣选议可堪良配的夫婿,礼部呈上的人选都是远离帝都的一郡之名望,只求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显然是出自建崇帝的授意。
虽然朝廷上下对景宣公主的婚事可算得上是尽心尽力细细斟酌,可是从建崇帝率先为不受重视的景宣公主挑选婚配足可以看出他的态度了,虽不知当事人得知这个消息心情如何,可也却令人暗暗心寒。
建崇帝如此着急的为景宣议婚,为的就是在来年春天速速将公主出阁,而备受他宠爱的昌仪和霓乐就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帝都当中可堪良配的青年才俊何其之多,建崇帝却要将景宣以下嫁的名义放逐到远方,而将天子脚下最好的人物留给另两位公主,不由得令人心生嗟叹。
公仪云菲听闻,曾讽刺的对姜晔期说,出生在皇家何其可怜,这位偏心眼子都不知偏哪儿去了。
虽然景宣公主的归宿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其实对她来讲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虽说建崇帝属实是偏心到家了,但从其举措来说还是站在景宣的角度为她考虑了的。景宣温和懦弱,毫无公主的刁蛮任性,但以她的性格若是入了哪个家族成为主母,必定会受到权势的倾轧,没有城府和手段立足,后半生又如何能够安然?
可如果远嫁到外地的百年郡望,或许不再拥有滔天的权势和富贵,但能有恪守礼教的夫家尊敬关爱,安稳的度过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姜晔期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面自己昏黄的面孔,景宣公主几乎尘埃落定的婚事让她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个身份自己如果一直做下去,料想的结果未必会比景宣更好了,景宣是公主下嫁天子赐婚,只要她愿意,夫家绝不会妄想有齐人之福。可是她呢,几大世族的嫡女依照旧例多半只有进宫为妃这个出路,假如晋平王府和皇家没有矛盾的话,君临华也只是未来天子众多妃嫔中的一员。
可是哪怕以后君奂期得以成事,那她现在也已经到了十八岁,或早或晚作为妹妹她都要出阁的。难道真的要像世间寻常女子一样嫁与素昧平生的人?
“郡主。”飞琼来到她身边,熟练地拿起梳子为她打理发髻,象牙般圆润的玉梳在脑后轻柔梳弄。日前君奂期经过数日的休养,身体终于大好,可以下床走动了,也终于搬回了自己的院子。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大好的消息,也让飞琼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笑意。飞琼浅笑说:“郡主,天渐渐凉了,我们去城中买些布料做衣裳吧?”
姜晔期在宫中有获赐的寝殿,平时的吃穿用度也自有份例可拿,宫中发放的布料都是来自织造署,都是运用顶尖的人力和工艺,自是华贵非常,民间的布庄绝难比拟,可宫外的衣裳料子也有自己的特色,花色款式也更出彩一些。
飞琼得到她的答应十分愉悦,笑吟吟说道:“往年郡主的衣裳都是世子吩咐定做的,不如今年也给世子挑选些好看的料子,总归是郡主的心意嘛。”
姜晔期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许多的时间,终于能够依循记忆表现出和做君临华时无异的神情,她看着镜子,镜中那张清淡干净的脸便做出一副淡淡的笑颜,眼眸清澈,唇角恰如其分的微微弯起:“好,到时候哥哥一定很高兴。”
飞琼不疑有他,手脚麻利的为姜晔期绾了个典雅大方的发髻,戴了几支首饰后,便从衣箱中翻出一件月白的披风,姜晔期眼睛从衣箱中瞥见一抹猩红的颜色,微微一动,任由飞琼整理衣衫腰带。
主仆两人旋即便微服出宫而去,一路上姜晔期听了飞琼的劝说,倒也颇生出几分置办些物什的打算。
飞琼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从竹晏的口中打听了些朱雀大街各个店铺的事情,哪家店是以绣娘技艺出色为名,哪家店是进用外地的料子,有何出彩的设计,所需钱财几何等等,诸如此类算是明白个大概了。
以往君奂期兄妹的衣裳都是交由千丝坊定制,该店铺的掌柜曾是本朝技艺最出色的绣娘,因其交联广阔背靠王公贵族,所以她名下的千丝坊也成了宫外最出众的成衣店铺,许多权贵的府邸都会将府中的衣裳委托给千丝坊来制作。
飞琼有心去别的店铺瞧瞧,然而看了几家,其规模装潢远没有千丝坊来的气派,单看悬挂的牌匾上工巧潇洒的字迹就知绝非寻常手笔。是以,转来转去,主仆俩还是来到了千丝坊。
店中的面积可堪得上是偌大二字,布局奢华典雅,色调又清新明朗,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虽是一家成衣坊,桌案上摆放的俱是色泽光润的衣帛布料,但宽阔的空间四周设有屏风隔断以及盆植玉器,优雅大方,难怪不少官家小姐都愿意抛头露面亲临此处。
飞琼根据郡主往日的喜好挑选了几匹色调略有不同的布料,都是青色系,浅一点的亮丽清新,深一些的沉静自然,姜晔期看着侍者呈上的四匹布料,几乎没有犹疑,目光向右滑过,淡淡一指:“就这个吧。”
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