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隔着牢门抓来,像是在抓取最后的命线。
“张小娘子,张小娘子!你救救下官!如今你要的人已然救出,但求你饶过下官一条小命。”
见他哭的悲戚,茹昭垂眸不语,拨走看守喽罗,开门踱入牢内,“小女是来取东西的。”
“留我一命!什么……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令牌。”
“是了!”贺太守恍然,即刻取了令牌,双手递上,“原物奉还娘子。”
茹昭接过令牌,清眸扫过他,又道,“小女还需一物。”
“甚么?”
“你的命。”
“你……是要灭口……”贺太守如被抽了脊梁骨般颓然坠地,两行清泪夺眶,“为了你父张肃……”
茹昭冷笑一声,轻嗤:“那老狐狸是生是死我不关心。”
“那为何!”
“我确需守住这秘密,不过,为的这令牌的主人……”她说着一面幽幽转去他身后,执手,提起他的颈子,眼神一暗,“所以只能对你不起。”
“下官会三缄其口!下官保证!等……等等!你以为杀了我便可高枕无忧?别做梦了!蔡太师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们早晚会找到你!张肃也不会放过你!”
“尽管来,我等着。”
她一边说,手起刀落,一捧温红泼于白壁,腥气弥散,她松开手中的尸*肉,怔愣着眼,一霎未霎,下颏的血,是蠕蠕爬行的虫,一点一点,心头的软肉正被啃噬殆尽。
她忘了是如何善后的,或许也根本没作理会,踅路归返,惘惘的,遥见正堂殿前一片灯火荧煌,映一湖星子在水……
半晌,她甫知手中刀未归鞘,半面衣袂染成朱砂色,凉血渗绢,黏在肤上,潮漉漉的滑腻,似油脂,洗不净……
她焦躁着索性于湖畔濯水,经湖面一照,方瞧见自己半只颈子染了红。
“夜深,莫要一人在水边。”
她寻声回望,怔忡,流萤点水,空游裴回,又明灭,她却难看清他的脸,明明这般近……
亦或许,是她根本不敢抬眼。
“二哥……”
“你总是不叫人省心。”
“那时的话,你听见了罢?”
“我总不能叫独自你一人同那狗官共处一室。”
“你在生气吗?”
“没有。”
“可你两条眉毛快拧成麻花了。”
不点破还好,听她这般讲,他登时怒从心起,直逼近她跟前,提声:“昔日纵是绝境你亦愿陪我共患,如今你有难处又何苦要瞒我?”
她踧踖抬眼,面前峻拔的身躯威势逼人,后退近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身后是湖,然待她想起时足踵已然没进冷水中,却叫她清醒不少……
“赶快上来。”
她含眼,提掌拦下他的近来的手。
“有些话,要我如何同你讲?”
“昭妹……”
“同你讲我是当朝权臣的外室女?”
“同你讲我天生反骨如张肃真欲杀我勉患我定先下手为强。”
“我本非什么良家女,行万事只遵本心,忠孝节不以为意。”
“千夫所指我从不曾惧,世人臧否我任其评之,唯独你……”她哽住,似有鱼骨刺喉,酝酿的每一字,尽是带痛的腥甜,“二哥……若你也觉得错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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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水声轻漾,绞碎一片星湖,涟漪止,他锁她入怀,紧紧,钿镜水面中他细细替她卸了妆,那半颈子的血……
“确是不像话。”他嘴上嗔责着,手上力道重了,“可知你适才所言之狂悖拉去衙门不叫你横着出来都算失职。”
她低垂着头,纷乱青丝下,读不出她的悲喜,只偶见一两粒晶莹莹珠子断了线……
“可我武二从不轻信人之所言,只参人之所为。”
他凝着漆眸,浅笑柔语,掌心盘桓于她耳鬓,“我所知的昭妹,是个爱操心的医女,便是生人患病也会送去一碗止咳汤,虽然苦得要命,身旁人落难纵知前路是火海刀山也会一道犯险的傻女。”
“并非我傻,只因……是你……二哥……”
“我心悦于你……”
言讫,他眼前是她欺近的脸,搔撩他心火的,是她的睫羽;煨熟他面庞的,是她的朱唇;烙印于心底的,是浮光掠影的吻,堂名款,转烛山河亦亘古难更的私章……
她雪颈侧的余血未拭尽,諔诡绝艳的红,正与她身上的烟水绯裙做妆,他从未见过她穿红,霞色的裙摆浮绽,人似是自水中拔起的菡萏,究竟有多少次他预想她穿红的模样……
“那你嫁与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