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上善若水,柔情似水,但凡事月盈则亏,亢龙有悔,尤其今年的形势,对于罗嘉峪来说,不顺利是少不了的。
每年夏季,长安洛阳两地多发洪灾,这次洛阳的涝灾来的也不算突然,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暴虐,大暴雨连着下了两三天,像是天公发错指令把洛阳未来一年的雨都下完了似的。洛阳城内一片汪洋,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法度日。
冯老爷思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对着全洛阳百姓宣称,有家里房屋被暴雨冲坏者,可暂到冯府避雨,老人孩子,冯府全权照应;青年男子需要跟着冯府在外的人每日出去帮忙;女子留在冯府内帮忙。
此言一出,平日依附冯府的几家,纷纷响应,连冯家其他几房也跟着照办。
这次涝灾洛阳城内救助队伍分为三路,一路是官府的士兵;一路是以冯家为首的商会会长一派;一路是以阮家为首的商会一派。
其中冯家一路中又分三拨,一拨是以封泽和木黎为首的徽帮、惊寥阁众人;一拨是罗嘉峪和段佑恒带领的冯家众人;还有一拨是冯文俊领的杜家,林家等商会会长一脉。
这场天灾牛马不辨、泾渭不分,黍不耐雨、穗黑将烂,民生根基危矣。洛阳城内,亲友之间虽近在咫尺也如相隔银河。百姓房屋到处漏雨,吃一顿饭需要转移好几个地方避雨。水稻菜蔬被污水淹没,市坊浸泡在大水中,人畜都没精打采,整个城内一片死寂。
但这死寂却好过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洛阳城东,是整个洛阳地势最低的地方,自然也是涝灾最严重的地方。
罗嘉峪和段佑恒今日正是负责这片区域。他们一行二十余人,牵着五只竹筏,便于那些受伤受困者坐上歇一歇。
这段时间,他们为救灾民每日浸泡在水里五六个时辰,幸而夏日里的水温不算太低,否则饶是他们一行会武功,也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此时日近正午,天晴舒朗,他们从早上出来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救了十余人,分派了人手接济回府,剩下跟在二人身旁的只余七八人。
罗嘉峪和段佑恒走在最前面,查看百姓受损的房屋。
段佑恒跟在罗嘉峪身后侧,亦步亦趋:“嘉峪,阿泽昨天跟我说,让你从明天开始休息一段时间。”
罗嘉峪走在前面,闻言回头问道:“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段佑恒:“他知道你心系百姓,万万放心不下的——但是,该歇还是得歇,冯府所有人手都归你调配,你待在府里也可以远程发号施令。”
嘉峪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知道了。”
他们深入洛阳城东最隐蔽,最幽微的地方,救下人后还会再询问附近是否还有受困人员,直到穷尽最后一人。
几人中午只吃了几口干粮就又投身救援,下午巳时才将洛阳城东这一小片区域探查完毕。
家里的老人女人孩子派人送回冯府,青壮年统一送到官府驻扎在城西的地界。
罗嘉峪和段佑恒忙了一天回到冯府,还忙着看护冯府的人。
苏昙趁空隙时间给她把脉。
才女秀眉拧做一团,“按理说你的癸水早就该到了,但一直没来。可能就是因为你这几日一直泡在水里,内里受凉了。嘉峪,你听我的,明天一定不要再出去了,你留在府里好好将养两日,我配副药给你调理调理。”
嘉峪点点头,苏昙诧异:“你怎么这么听话?”
嘉峪:“我跟段大哥今天把城东的人都清理完了,按着形势明天就该去城南了,但是——城南那边有阮家的人在救济。我不想露面,让段大哥去打发吧。”
“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苏昙把她送回房间——因为灾民太多,冯府再大终归有限,所以现在苏昙,嘉峪,清原,洛扎四人共挤一间房。
嘉峪想起一事:“我不能出去,阿昙,恐怕还得拜托你一件事。”
苏昙故作为难:“你托付的事,我可真不敢随便答应。”
嘉峪没理她,继续道:“明天你替我和段大哥一起去。”
苏昙:“好。”
嘉峪心里欣慰,嘴上却道:“不是说为难吗,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苏昙:“你一向心有成算,又不愿宣之于口,我能怎么办?我大小也是个大夫,让病人安心,是我的职责。”
嘉峪:“那你再陪我等等木姑娘吧。”
快要子时,封泽和木黎才珊珊归来。惊寥阁在洛阳也是有聚集地的,由前任堂主梁桑结所建立,位于洛阳城东,名为伊水坊。只是现下情形,伊水坊真正如名字一样,盛水而生,木黎只能按照阁主的指示将冯府作为暂时据点,为了来回方便,木黎也暂住冯府。
木黎和她们四人相识较短,苏昙怕她住不惯,本来想给她单独安排一件房间,但是木黎和嘉峪都不赞成。
木黎:“百姓尚且困顿,何况于冯府我只是暂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