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激动。
“我今夜不是在以女儿的身份前来,陛下。”襄陵公主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太宁帝划过一丝微弱的伤痛,他听见襄陵公主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吗?百姓奉你明君,百年后青史有你的名字。”
她眼里浸润出晶莹的水光,声音哽咽了一下:“在我心里,在阿娘心里,在豫绍弟弟心里,甚至在金城心里,你只不过是一个自私冷漠,残忍狠毒,惯于利用别人而内心懦弱的小人。”
襄陵公主上前揪住太宁帝衣襟,语气发狠:“恐怕连元相都不肯原谅你。”
“朕不需要任何人原谅,襄陵,你该回去了。“太宁帝推开襄陵公主,“今日之事你受了惊,这半年就不必再进宫了。”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君主,“朕会让那姓宋的画师在画里添上你。”
襄陵公主皱眉,却是冷笑:“何必画蛇添足。”她喜欢故意惹怒太宁帝,“就算把我画上去,我和您也永远不会像画里那样亲近。”
襄陵公主踢开脚边碍事的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夜,二皇子带兵谋逆,华妃不幸身亡,已被朕下令就地伏诛。”
太宁帝的声音足够守卫的羽林卫听见,襄陵公主死死咬唇,唇角渗出血丝。
襄陵公主失神地走在皇宫,她穿过一扇又一扇宫门,衣裙被风卷起。
她披头散发,一身的血,时不时发出诡异的低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等风吹上面容已经凝固的血,她顿住脚步,忽而感觉一阵眩晕。迟来的巨大悲痛笼罩在她心头,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料峭的寒春夜,襄陵公主跌跌撞撞地捂嘴躲在幽暗的角落呕吐,可她的手上也全是血,暗红的色彩与刺鼻的气味冲击着她,吐得更加厉害。
她落下姗姗来迟的眼泪,不知道是在为二皇子还是为华妃。
她坐在一颗青石上,仰头望向初绽的桃花,把自己缩成一团。
“天太冷了。”她说。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霍吟站在她身后,对着她的背影轻声说:“不要难过。”
襄陵公主执意否认:“我说了,是天太冷。”
霍吟走到襄陵公主身前蹲下,落在她的目光中,悲切而期盼。
“殿下,可愿为命运抗争一次?”
襄陵公主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回头顶的桃枝,“此生如此,命运已定。”
霍吟神色哀伤一瞬,又扬起笑,道:“不愿意抗争,那总该收下一件东西。”
襄陵公主低头,有些疑惑,霍吟摊开手,一块缠上罗缨的玉结香在月色下流动莹光。
“我们……拜过堂了。”霍吟期冀道。
襄陵公主笑了:“可惜,没有结香花,我想为你戴上结香花。”
“只要你说是,那就是结香花。”霍吟摘下一朵桃花别在襄陵公主发间,“殿下,你的情谊太真挚。”
襄陵公主用干净的那只手合上霍吟递玉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她说:“可我是大雍的公主。”
“你是大雍的公主,我也是大雍的奴婢。”霍吟调皮地开玩笑,“都是人,没什么不同。”
一滴热泪落在手上,襄陵公主勾唇哽声:“你说得对,我们没什么不同。”
掌心的玉结香忽然发出明亮的光芒,霍吟的身体渐渐透明,他微瞪双目,愣愣看向襄陵公主。
襄陵公主仍然坐着不动,满目忧伤。
“襄陵公主!”
霍吟失声叫她,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想抱住她,近乎透明的双手却穿透襄陵公主的身体。
“再会了,阿吟。”
2023年。
霍吟睁眼醒来,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做了许多场梦还是一场大梦。
他打开手机盯着上面的日期看了整整一分钟,才对于“脱离循环”有了切实的认识。
忽然想起那两枚玉结香,霍吟心中顿时了然。
玉结香是少女时期的襄陵公主对自由和爱情的渴望期盼,这份美好的期盼随着时间化作痛苦的执念。
她只想把玉结香赠给意中人,襄陵公主一向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