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陵公主见到尧豫翀,气瞬间消了大半,搭上他的手,姐弟二人相携离去。
斛真和刘公公等宫人在原地等着,姐弟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秋日的御花园看来看去也就那几类花,襄陵公主很快就失去兴致,尧豫翀在她耳边闲话家常,襄陵公主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句。
她手上多了黏稠的感觉,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她无意折下一枝秋海棠,握在手心揉捏摧残。
襄陵公主眼里闪出惊异的光,她突然发现比起鲜妍娇嫩的花,自己更爱亲手摧折过后不堪入目的残花。
于是她又摘了一朵放在手心,亲眼看着自己五指弯曲,骨节因为用力泛白。
尧豫翀不知何时不再讲话,他盯着襄陵公主,眼眸幽暗深邃,等到襄陵公主打算摘下第六朵时,尧豫翀握上她伸出的手腕。
“姐姐的手脏了。”尧豫翀取出手帕为她擦干净手心花枝。
尧豫翀生性温善,他的模样也和他的性子一般温和,他垂首擦拭襄陵公主的手心,襄陵公主瞧他半晌,问:“若是阿姨还在,会不会怪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尧豫翀许久都没听见有人听过闻淑妃,一时怔愣。
“不会。”尧豫翀回答,“你是她的女儿。”
“阿姨走后,我常常想其实从小到大我犯过许多错,她没怪我都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襄陵公主摇头,“我是不乐意的,仿佛我是在用母女的身份欺负她。”
她又点头:“是在欺负她。”
“还有六弟。”尧豫翀接话,“六弟也经常用母子的身份欺负她。”
襄陵公主知道尧豫翀这是想起他小时候贝尧豫靖推入湖底差点没命的往事了。
不过她听见尧豫翀只提尧豫靖,睨他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我是过继在她名下的,自小就听话懂事。”尧豫翀笑回,“不过我小时候确实天天欺负生母。”
襄陵公主低低哼道:“论起来,后宫哪个妃子比得上华妃。”
拼了命给过继在自己名下的五皇子谋东宫之位。
尧豫翀颇为无奈道:“你今日去找华妃,我都怕得心要跳出来了。”
尧豫翀展臂向襄陵公主展示自己袖子上干掉的大片墨迹。
襄陵公主沉默不语,尧豫翀瞪大眼睛,“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襄陵公主诚实道:“没做成。”
尧豫翀的脸色顿时无比复杂,襄陵公主继续道:“我差点杀了她。”
尧豫翀的旧疾要发作了。
“只是用钗子刺了她一下又推她一把而已,和没伤她差不多。”襄陵公主扶稳尧豫翀,安慰他,“还不及我以前伤害采驹的三之一二。”
尧豫翀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心口疼得更厉害 ,问:“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襄陵公主几乎同时反问:“你觉得我做错了?”
尧豫翀:“……”
襄陵公主:“……”
“我有分寸。”襄陵公主叹气,“不会真捅出篓子。”
尧豫翀简直要被气笑了:“你都行刺后妃了还叫没捅出篓子?若是她告诉阿爹怎么办?”
“我不想听见你提他!”襄陵公主怒目而视,“你明知道我讨厌他。”
尧豫翀的脸色不比襄陵公主好多少,怒极反笑道:“你不要拿这个理由当挡箭牌,你回答我,你没想过后果么?”
“当初三弟就是太想后果瞻前顾后,所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襄陵公主握紧拳头,眼眶红了,“你忘记三弟是怎么死的吗?在夜夜惊惧中自戕!”
提起三皇子,尧豫翀再也抑不住微促的喘息,眼睛也红了。
“你心里清楚,这不是你敢伤害华妃的理由。”尧豫翀遥遥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太宁帝此时正在批阅奏折,“你无法否认,姐姐,你笃定在他心里你比华妃重要,所以你敢闯专宠的华妃寝宫肆意妄为,所以你敢视残酷的律法为敝履,你的勇气就是他。”
襄陵公主避开尧豫翀的目光,“我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你如此恨他,又那么爱他。”
“住口!”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刹那时刻两人都怔住了,尧豫翀偏过头,脸颊红了。
襄陵公主后退两步,自喉咙发出一声颤抖的、难以抑制的啜泣。
她低头看向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掌,心脏仿佛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
襄陵公主像犯人一样逃之夭夭。
斛真等宫人见她行色张皇,也不见尧豫翀,以为出了什么事,追在她后面忧心忡忡。
襄陵公主跑得慌张,宫人们蹑手蹑脚,不敢轻易靠近。
一路上她不知踩坏了多少株名贵的菊花,撞倒了多少人,发髻也乱了,钗横鬓斜,碎发散乱。
襄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