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又撞上了一个人,这次那人却撑上她的肩膀做出保护的动作。
霍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碰撞上襄陵公主从惊惶到失神再到惊讶的眼神,霍吟暗道不好,松开她低下头。
“你是……”
她平日亲近的几个宫人想靠近她,刚碰上她肩膀就被她粗蛮地甩开,往前走了几步。
“我见过你,认得你。”襄陵公主拉过霍吟,她的手在霍吟脸上摩挲,“你和我一起走吧。”
襄陵公主只有在神志不清时会如此亲昵的对霍吟,霍吟侧眸不忍心去看她孩童一样不谙世事的笑容。
“你长得真好看,像天上的神仙。”襄陵公主抱紧霍吟,这实在是不合礼数,宫人们却没有一个敢阻止,“我去找阿爹,告诉他我找到新郎了。”
霍吟浑身僵硬,后背绷得紧紧的,他自以为牢不可摧的防线被神志糊涂的襄陵公主一句轻飘飘的“新郎”轻易击溃。
他低头看着五年前的襄陵公主,她比太宁二十七年更年轻,就像刚抽条的柳枝,拥有成年人多情风流的柔美,也蕴含少女灼若芙蕖的天然美丽。
他想为襄陵公主的华裙别上娇艳的牡丹,在她的发间戴上俏丽的桃花,盖一座芰荷青莲装饰的新房。
“我们永远不分开。”襄陵公主抱紧他的腰。
永远是多久?
是五年的转眼即逝,还是一场南柯荒唐,亦或是梦醒之后无望的漫长等待。
霍吟悲戚的目光让襄陵公主心痛,她拭去霍吟的眼泪,说:“你不要哭。”
“我要给你簪上结香花。”襄陵公主捧起霍吟的脸,“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尧豫绍闻讯带宫人急匆匆赶来,只见他的姐姐当众抱着一个丹青阁的宫奴絮絮述说情话。
“把襄陵公主带过来。”尧豫绍是受礼之人。
宫人们上前拉住襄陵公主,也有人钳制住霍吟。襄陵公主原本深陷一厢情愿的梦境中,她的美梦被过来的宫人轻而易举打碎。
“放开!”襄陵公主怒目尖叫,一挥长袖甩开他们。
“你们凭什么碰我?!”襄陵公主的巴掌落在离她最近的宫人脸上,“你们都想害我!”
“你们是深宫的鬼魂,是皇帝的走狗,是想杀我的刺客!”
襄陵公主惊声怒骂,追着他们拳打脚踢,不肯再听任何人讲话,尧豫绍瞪大眼睛,亲自跑过去把她从背后揽住。
“姐姐,姐姐你冷静些。”
“放手,放开我!”襄陵公主像落入蛛网的蝴蝶拼命挣扎,妄图掰开尧豫绍禁锢她腰间的双手,“我讨厌你!”
“你病了!你简直是病入膏肓,你需要去看太医。”尧豫绍在襄陵公主身后骂她,“不,不对,你的病即使是医术最高超的太医也没用,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可你不能甘愿永远不人不鬼的活着。”
襄陵公主十指的指甲毫不留情嵌入尧豫绍手背的皮肉,在皮肉下生长的树根被尖锐的指甲划破,手上的裂痕流出血,从裸露的裂痕渗到外面。
“我不人不鬼的活着,你却是在作为鬼而行尸走肉的生活。”
襄陵公主趁机挣脱开尧豫绍的禁锢,秋寒的凄风穿过深宫每一处角落,所有人的衣服乱糟糟地舞动着,每个人都像鬼。
“你被他吸干了血!被他吸没了作为人的鲜活气!你、你、还有你!你们!”襄陵公主先指尧豫绍指控,又随着话语乱指一圈,指控在场的所有人,重新停在尧豫绍的方向,“你们还想把我也变成鬼,把我的新郎也变成鬼。”
“放开你们的脏手!”襄陵公主上前推开将霍吟双手从身后挟住的宫人,拔下发髻的步摇威胁,“这次你们谁都不能夺走他。”
她的动作太大,摇摇欲坠的繁复发髻随着步摇的利落离去乌藻般散开,金钗宝簪掉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地声音。
离她不远的地方栽有娇艳的秋海棠,襄陵公主扑过去,仿佛见到了珍贵奇妙的宝藏,把茂密的花叶紧紧揽在怀里,双手贪婪的采折鲜红的花朵。
尧豫绍见这么多人都带不走襄陵公主,不由想起过往襄陵公主神志癫疯的模样,怕把她激怒得更狠,看她的神色不像是要做什么伤人伤及的动作,挥手命宫人退下。
他自己也退远了些。
襄陵公主的华服沾满绿叶红花,邀功般捧花笑着奔向霍吟。
“你看,我给你采来了结香花。”她把海棠捧到霍吟鼻尖,“我们来拜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