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竹摇摇头道:“许大人错了,这并不是一笔买卖。许大人怕是远离京城日久,叫这里的安逸生活迷了心智,圣上为何要动江南官场,许大人看不出来吗?”
陆廷竹看了许文昌一眼,又继续说道:“陆某不才,倒是可以和许大人说说。就拿福建来说,舒大人独揽军政大权,有时候怕是同为三司长官的你和冯大人都无法左右制衡他罢?你觉得舒邦儒哪来的底气吞没军款致兴化卫与倭寇作战两年方才险胜,又私吞下朝廷派下的抚恤金收入自己囊中?这些事情,可是连圣上都不甚清楚以致于只能派陆某来巡查。”
许文昌大受震撼,私吞军款和抚恤金他和冯士雍都有份,不管是不是碍于舒邦儒明里暗里的胁迫,这份好处,他二人都是收了的,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一时鬼迷心窍,又抹不开舒邦儒的面子,才与之为伍,现在为了平这一事,不许灾民入城的令也是他下的,他以为陆廷竹就算察觉灾民的存在,也不会短短几日便查清了来龙去脉。
许文昌呆立着,跟不上陆廷竹的话,陆廷竹却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又继续道:“圣上不满国舅擅权久矣。”
许文昌如大梦初醒,国舅!是了,还有太子亲舅卫国公,那可是舒邦儒顶头上司,舒邦儒在福建横行无忌,多是依仗卫国公的势,那是真正的权倾朝野的实权派。
“本朝从未有过国舅参政的先例,不过是因着有几分从龙之功,亲姐又是太子生母,才把着权势不松手,圣上念旧,总是对他有几分优待,可现如今,圣上龙体违和,太子也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这时候,国舅再手握重权,你觉得圣上会放心吗?”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许文昌立马想到了,若是圣上驾崩,太子继位,那么这个太子亲舅会如何?这大梁江山怕是要改姓了!许文昌惊出一身汗,所以,圣上要尽早铲除卫国公的势力,首先开刀的就是舒邦儒!
“许大人明白了?不论陆某手里有没有实证,舒邦儒都没有活路了。”陆廷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但是许大人和冯大人要不要给舒邦儒陪葬却是另说。”陆廷竹看着冷汗直流的二人,抛出了一块诱饵。
“还请、请陆大人赐教。”许文昌结结巴巴地开口。
原来陆廷竹去见了舒邦儒根本没有被他拉拢,也不是想帮舒邦儒脱罪让他俩顶罪,还好听了冯士雍的话误打误撞约了陆廷竹见面,否则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连累的。许文昌暗暗想着。
“那就要看二位大人的诚意了。”
许文昌犹豫片刻,下了个决心道:“只要这次陆大人能保下我二人,日后,听凭陆大人差遣。”说着,二人作了个揖以表诚意。
京官势大,但往往银钱紧张,俸禄自是不够使的,大多靠地方上的孝敬,就像舒邦儒和卫国公,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地方官孝敬京官,京官庇佑地方官,此为常态。
许文昌这么说,也就是愿意跟随陆廷竹,闵地富庶,他要以此来换活命的机会。
陆廷竹不做声,只看着眼前二人,似乎是在考虑。
许文昌心跳的声音像鼓声般,等待着审判。直到——
“如此,二位大人便是自己人了。”陆廷竹起身亲手扶起了二人,又亲自斟了酒与二人同饮。
许文昌和冯士雍饮下酒,再无退路。
“陆大人,我这里有舒邦儒这些年贪污受贿、欺上瞒下的账册,何时何地、由何人经手,均一一记录在册,明日,我便亲自奉上。”许文昌喝下酒,表了第一份诚意。
“舒邦儒知道这个账册?”
“他不知,若是知道岂会容我安安稳稳坐在布政使的位置上?”许文昌一直知晓舒邦儒为人,每每有动作拉他入伙,他都会精心记下详情,可供日后查验,也备不时之需。
“许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陆廷竹笑笑,表现地无甚在意。
正事谈完,许文昌和冯士雍又陪陆廷竹喝了几盏酒水便告辞了——实在是没有心情。
二人走后,陆廷竹独自倒了一杯酒,走到另一侧的窗边继续品尝,“好酒。”
阿吉看着主子心情不错,便开口道:“看来主子是喜欢今日的酒了。”
“好酒谁不喜欢。”陆廷竹在窗边站定,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才刚刚开始。
“主子果然神机妙算,故意走了一趟都司衙门,第二日许文昌便上钩了。”
陆廷竹今晚说了太多话,此时喝着酒,并没有开口的欲望。
忽然,他眼神扫过一辆马车,觉得此车有些奇怪,按理说七月七这种出游的日子,街上即使有马车也该是慢行的,而这驾马车却透着一丝着急,比别的要快些,车夫看着也隐隐有些狠厉的模样,手中挥着鞭子,不像马夫倒像是刽子手。
原本这马车如何与陆廷竹是无关的,他并不在乎这驾马车如何,但是托那日围猎的福,他倒是记住了姜阁老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