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凭栏临水,眼前是烟波浩渺的淮江,他曾跟沈流疏描绘的江南,就呈现在他眼前。
他最终还是来了,只身一人,不,应该说,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游人只合江南老,怎么不行呢?
在他身后,朝安坐在圆桌前,拿着一本册子,一只笔,正一个一个地询问过去,朝安的前面的游廊上,十几个人站成一排等候。
原是陆斐来淮洲两年,府上还是东都跟过来伺候的几个人,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今日在此招募男仆。
这十几个人里面,有两人格外显眼。一身锦绣,姿态悠闲,分明是两个膏粱纨绔,正是崔家兄妹。
崔璋昨夜在王府喝酒,喝大了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你收留不收留我妹子?我妹子国色天香,温柔娴雅,我妹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我妹子,我妹子------,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去送边境送衣物粮食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要徐徽跟我去了------。
陆斐实在被他磨不过,只得说明日带着妹妹去湖边的风轩一见。
为了这次见面,崔璋在家里好说歹说,好歹说服妹妹盛装打扮了一番,第一印象已经坏了,那第二印象就至关重要。
崔二难得穿得这么花枝招展,颇有些不习惯,站在这些人当中十分地招眼,她不满被人盯着,几次要发作,崔璋都拉住她:“仪态,仪态!”
不过,陆斐搞什么鬼,不是说好相亲吗?怎么这么多闲杂人等?还必须排队?
好不容易轮到崔二,崔璋进了亭子,正要质问陆斐,朝安道:“无关人员请站在亭子外。”
“陆斐,我妹子来啦!”
“知道了,你先出去!”
“我是他亲哥,我妹相亲,我不得替妹妹把把关?”崔璋扯皮道。
陆斐回头,瞪了他一眼,“再不出去,取消资格。”
“好好好,我出去就是,摆什么臭架子?”崔璋到底有些挂心,挨到亭子边,坐在石墩上。
亭子里只剩下陆斐,朝安和崔二三人。
这其实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崔二因为在翠枫巷错骂了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是以看到王爷,先陪了笑脸。
“王爷,那个----那天在翠枫巷,我不知道是您。”
陆斐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她换了女装,穿红戴绿,像个元宵大灯笼,谁给她这么打扮的?
朝安问道:“叫什么名字?”
“啊?”
“姓名。”
“崔云泥。”
竟然是个很温婉的名字,跟她——不配。
“年龄?”
“十七。”
“府上都有谁?”
“不是,这你不都知道吗?”
崔二朝着陆斐的背影喊道,陆斐端起杯子,吹了吹,没理会她。
“有我爹,我哥,还要问家世是吧,我直接告诉你们得了,我家世代盐商,富可敌国,我爹经营有道,家大业大,淮洲城里挣钱的买卖,就没有他不经营的;我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喜欢喝酒夜游,志向是科考功名,或者建功立业,以后位极人臣;我嘛,想必我哥也对你说过了,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针织女红也——还过得去,性情娴雅温柔,寻常不跟人吵架斗殴,除非被逼急了------。”
陆斐的茶杯停在嘴边,他竟然认真地听完了她一番乱七八糟的自我介绍。
“这些都不重要,能吃苦耐劳不?”朝安问道。
吃苦耐劳?爷我生来是享福的!
不过这不是有求于人吗,于是又道:“吃苦耐劳不在话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也不是不行!”
“受得委屈,挨得打骂?”
这就有点过了吧?你还敢在爷爷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崔璋回头,朝妹妹拼命使眼色,崔二咽下一口气:“不瞒您说,我哥在家中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早习惯了。”
崔璋暗道: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打你骂你了?
朝安还要问,陆斐道:“好了,就这样吧。”
“敢问王爷,我什么时候去您府上?”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府上可没有侍女。”
“那简单,我带几个过去不就成了。”
“若你以为还像在自己家里那样自在受用,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崔二想了想,不带侍女也不是不行,尤其钱儿那丫头,胆子小的跟老鼠似得,带上她,少不了在她“大展拳脚”的时候说东道西。
再怎么不济,也比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强吧,当下笑道:“不带就不带,我好说话。”
“到了王府,不得惹是生非,出入王府,需要问过管家,你能做到?”
爷爷我想去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