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梅雨时节,上谷郡已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雨。
郊外的路上满是泥泞,又是灰蒙蒙的天气,看着像是要继续下雨的样子,除去远处几乎看不清的几道影子,就再也不见其他人。
白芷示意谢青葙收起手上的油纸伞,熟门熟路的在有些破败的亭子处寻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取过身后的背篓,就开始打量起里面的药草来。
谢青葙却是找了个替白芷挡风的位置站着,然后拿下了身上的包袱,里面有两个布包。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被有些破烂的油纸伞面包着的几件衣裳。他从中拿了一件出来,干净的眉眼带了点笑意:“阿九,你衣服湿了吧,赶紧换上。”
“好。”白芷答应着起了身,然后就开始脱身上有些湿的外袍,一边换一边说,“青葙,别等我了,你也换吧。”
“嗯。”谢青葙虽然这么答应着,却只是如往常一般的看着周围的状况,等白芷换完后才转过身开始换衣服。
他们换好衣服坐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暴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风很大,白芷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却是看着外面的大雨摇了摇头,侧了头去看身旁的谢青葙,眉宇间有些促狭的笑意:“青葙,你看看这雨,回去肯定得晚了,知白又该跟你急了。”
“你呀。”谢青葙摇摇头,将包袱里唯一剩下的一件干净衣服拿出来披在白芷身上,又靠的离白芷近了些,神色好笑又无奈,“阿九,你就想看我笑话。你难道忘了,在你这个师姐面前,他一向是规规矩矩,不敢说话的。”
知白哪里是不敢说话,分明是不想和自己说话。但这句话却不必说与青葙。白芷忍了忍,低头看了身上刚刚披上的浅蓝色外裳,不由笑出声来:“知白的衣服你都敢往我身上套,他要是知道了,可至少得大半个月不理我了。”
“不怕。”谢青葙也笑,“阿九,他不理你,你就别做他的饭。”
“哎,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了。”白芷装模作样的叹气,“知白年纪小,长得又好看。我要是不做饭给他吃,他那双水灵灵湿润润的眼睛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你,我在旁边看着,心都软啦。怎么舍得不做给他吃呢。”
“你这用的都什么词呀。”谢青葙无奈的摇摇头,“在馆里说话可小心着点吧。花郎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可该真和你生气了。”
“你这么叫他,他才会真和你生气呢。你忘了,上次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叫他,他可整整七天没有理过你。”白芷眯着眼睛回忆,语气却有些嗔怪,“不过青葙你可真狠心。知白不过与你闹闹小孩子脾气,你竟然就干脆把他晾起来了。我看最后那两天,他眼睛红红肿肿的,肯定偷偷哭过好多次。青葙,”白芷说着说着,就有了些劝说的意味,“知白年纪小,又只依赖你一个人,你多迁就他一些吧。”
谢青葙微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注视着亭子外,连声音都沉了下来,带着些疏离:“阿九,有人来了。”
噼啪的暴雨声中,确实夹杂着轻微的急促的马蹄声,白芷停了话音,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势太大,视线模糊的很,白芷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小队人影。
直至近了些,白芷才看清,那队人马总共有八个人,马蹄声急而不乱,其中六个装束整齐,行动整齐划一。
被护在中间的两人却装束不同,一人着黑衣,另一人却是锦衣华裘,披了件带兜帽的红色披风。
白芷好奇心不重,看了这么一眼后就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药草,准备与身旁的青葙讨论些医术上的问题。
只是,虽说雨急风大,白芷却闻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那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她微皱了眉,与青葙对视一眼,彼此神色都有些凝重。
谢青葙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自己却不动声色的朝已经近到看得清面容的那队人马看了一眼。
装束整齐的那几人衣服材质看起来都不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过,有些还带着泥土,有一个人胳膊上还带着伤,软软的垂在一旁,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焦急的神情。
黑衣的那一个整副心神都扑在旁边的那人手里,就连发髻散乱的将面容都盖住了也毫不在乎。
而那锦衣华裘的人,容色清俊,看着是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只是他此刻脸色潮红如血,眼睛半眯半闭,整个人在马背上晃来晃去,全靠身旁着黑衣的人支撑着才没跌落马背。
“没事。”谢青葙小声开口,示意白芷放下心来,却仍旧道,“阿九,我们换个位置。”
“嗯。”白芷点头。
他们如今占据的是这亭子的中间位置,而此刻血腥味这么重,雨也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估计那些人会想进来歇息一下,处理下伤势。
果然,他们刚在亭子的角落处坐下,那黑衣人就半扶半抱着那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自己席地而坐,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