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峤眼中的红色慢慢退去,他看着面前堪称冷酷无情的姜缈,突然笑了,这笑中甚至还有几分难言的温柔。
“聪明又冷酷的缈缈,和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姜缈挑眉,“哪个当年?是我甩掉你那次,还是和我有关的什么难忘回忆?”
“你猜到了?”钟峤忍不住笑,“我表现得很明显?”
“这还不算明显吗?”姜缈也笑,“当年像个跟踪狂一样天天跟在我身后,一说要交往就立刻答应,跟我在一起可谓是予取予求听话极了,如果我顶着姜妍的脸,还能说你是一见钟情为色所迷,但偏偏,我长得更像我父亲,容貌普普通通,外在也没什么惊艳人的特殊魅力,你那些特殊表现要是没点内情才奇了怪了。”
“是有点内情。”钟峤道,“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姜缈,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特殊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了。”
说着这些话的钟峤,眼神中浸满温柔,仿佛有星光闪烁。
如果演技有等级的话,就算是虚假的演技,此时的钟峤也能拿个perfect。
姜缈有点想要承认,钟峤这份爱慕她重视她的心意是真的了。
“我所不清楚的内情,介意说一下吗,峤峤。”最后两个字,姜缈用了点小小的心机。
毫不意外,换来了钟峤的爱恨交加与无奈妥协,“姜缈,你真的很狡猾。”
“看来接下来我要洗耳恭听一段往事回忆了。”姜缈在吧台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还不忘招呼钟峤,“来这边,坐下来慢慢说,我今天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奉陪。”
钟峤坐在姜缈身边,两人间距离极近,近得他似乎只要微微一倾身,就能贴近姜缈的耳朵对她温柔耳语。
“姜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钟峤开始了他的故事。
***
钟峤。
生母叶繁,生父钟源,他是两人之间一段孽缘结出的苦果。
多年前,钟家与叶家都是本市知名豪门,叶繁是叶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为人骄纵任性自我,当她对钟家大少爷钟源一见钟情之后,就开始了执迷爱情的不归路。
起初,两家商业联姻的计划还是颇受双方认可的,虽然叶繁为人有些骄纵偏执,不怎么受钟源喜爱,但考虑到婚姻的目的,这点不喜不过是微末瑕疵,尚可忍受。
但偏偏,叶繁最擅长得寸进尺,当联姻也无法让钟源压下他对未婚妻的不喜之后,这桩联姻成功的可能性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钟家准备解除婚约时,为了满足自己这份痴恋,叶繁铤而走险,下药算计了钟源,最后恃孕逼婚钟家,不止如此,她还下狠手逼走了钟源当时十分有好感的女人,将整个局面搞得一团糟。
之后,一段两家都不喜欢认可的糟糕婚姻出现了。
生下钟峤后的叶繁开始经常歇斯底里的发疯,渐渐变得偏执病态,而钟源常年不归家,无视妻子和儿子,开始在外寻求慰藉,一直到钟峤三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才终于得到结束。
因为,叶繁死了,死于精神疾病引发的坠楼。
小小的钟峤,经历了全部,无论是偏执有病的母亲,还是冷酷无情的父亲,以及这段被所有人不堪提及的往事。
在冷漠中长大的钟峤,早熟早慧,无论是叶家还是钟家,都没有人在乎他喜欢他。
叶家人讨厌他和钟源相似的长相,讨厌他成为了牵绊叶繁不得解脱的病因之一,钟家则厌恶他身上疯子叶繁的血脉,讨厌他被算计的污秽出身,总之,讨厌他的理由有太多太多,每一个都可以是他们冷漠无视他的理由。
可以说,年幼的钟峤,是一个只能在阴暗夹缝中生存的卑微小可怜。
沉闷,阴郁,寡言,冷漠,瘦弱,伶仃,这些特殊标签成为了小可怜被欺负的理由。
“怪物!”
“钟峤是怪物!”
“你们看,他都不会哭的!”
……
【怪物】——
这是欺负钟峤的那些坏孩子给他的标签。
因为他从来不哭,被欺负了不哭,流血受伤了不哭,受了委屈更不哭,好像天生没有长泪腺。
置身于冷漠凄惨的困境中,没有难过,没有求饶,不会告状,更不会妥协,只惯常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视那些欺负他的人。
慢慢的,欺负少了,多了畏惧与敬而远之,钟峤背着【怪物】这个名号,渐渐长大。
这样的日子里,前一天与后一天的生活本没什么不同,直到他在十一岁这年,遇到姜缈。
一个姜缈,成为了照进钟峤生命中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