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疑惑的二人,我抠了抠手指,说道:“我忘了买火柴……”
怪我!忙来忙去忙忘了,忘了暂住地还有两个原住民等着吃饭!
她抬起了胳膊,对我招了招手。
“小又,来。”她语调平和,也看不出有生气的迹象。
低头看到正抬头看我的小秀,我反握住了她的小手,带她一起走到床边。
小秀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上了床,到了床里,看样子她应该是趴在了她娘膝盖的位置。
许家嫂子往外挪蹭了一点,伸手拉过我的手,又把我往前拉了拉。
看出了她的想法,我坐在了床边。
她将我的手放在她半圆的肚子上,轻轻抚摸。
“不打紧,你的活多,总会忘些的。”她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温柔,手上的动作好似安抚。
我望向她被月光打亮的眉眼,我似乎产生了错觉——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家里的事你忘便忘了,做错了也不打紧。”她唇角微起,双眼却并无笑意,语气淡淡地柔和:“你在家做错娘也不怪,可你不能在外头太惹眼啊。张宴生是你以后的男人,咋可在他那里话多事多,若你以后生不出儿子来,他娘给你寻了方子,你不愿,找男人说状,到时叫婆婆晓得了苦的是你啊。”
听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停顿了一下,连同手指都直了点。
刚开始听她说的时候我是懵的,因为我都忘了许又和张宴生的关系了,毕竟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能记住才怪。
又不是我结婚,能记住才怪。
手被轻捏了两下,听到她问:“小又?晓得了?”
我的手指微微屈起,指甲边扣着被面。
“以后再说吧。”我挤出了一丝笑。
如果月光能照到我完整的脸,许家嫂子一定能从我的脸上看到十分勉强的苦笑。
“就今儿个说!”她略严肃地说。
手背上的温度消失,我垂眼看去,见她将双手撑在两侧,然后蹭着正了正上身。
我趁机快速收回了手。
原本趴在妈妈腿上的小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她小手抓住我的衣摆,我微微歪头用余光看向她。
“婚事早便说好,既应了,就由不了你避着。”
我的视线再次移动,重新面对她这张脸,我脑袋里的问题忽然浮现:她说答应了,可是谁答应的呢?是许又吗?
拍床的声音使我暂停了思考。
“你知道我忘了以前的事,你跟我说定不定好,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啥,要不你跟我说说?”我试着问她。
我是有点打哈哈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我心里不是没有猜测,可我猜偏了。
一直不问的原因是我不想让她感觉自己的女儿变化太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真的不想应付太多。
月光不会一直照亮同一个地方,也不会一直照亮她看我的目光,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却不知道她是怎样的神情。
听到了一声轻叹,随后是比叹息声要大一点的说话声:“咋都不记着了?这可咋好哦!”我没接她的话,过了几秒,她说:“与张宴生的婚事是他娘主动来说的,你晓得之后也应下了,明年叫你俩成亲。过些日子他家会择好良辰吉日,到时候会知会咱,明年嫁过去就成。”
她的话听起来并不像说谎,口吻像是说明天吃啥一样随意。
我屁股离开床被,起来往她跟前去了一点,坐在她身边。
她把我的手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几下,语气有些悲伤地说:“又啊,你爹走了,咱娘仨本就莫有依靠,若只我一个也能活,可你弟妹饿不得啊。”
她越说头垂得越低,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只感到有水滴滴在手指上。
在我记忆里似乎只有在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时她好像掉了几滴眼泪,剩下的时间她都柔柔弱弱,沉默寡言的。
我又凑近了点,把贴着膏药的手伸过去,擦了她的眼周,她眼眶都湿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我不是在打工吗,已经能赚钱了,饿不着小秀。”我话说得很急,想在她大哭前制止。
不论是出于对单亲母亲的关怀,还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占了她女儿的身体,我都不愿意看到她在我面前哭。
“在那做工咋能长久?”她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用我的手轻轻抚摸,柔声说:“那总还是脏的,今儿个是吃菜,说不准哪日就该吃人了。咱许家都是清白出身,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咋好跟她在一个屋里待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