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宫,太子书房——
花玥坐在中央,两只手分别握着夜非云绝。三人的头顶环绕着蜜色的蝴蝶,花瓣状的羽翅上下煽动,划出透明的云迹。
夜非空余出的手在半空中画符,他的表情并不轻松,额间渗出点点汗珠,仿佛冷玉蒙雾,奇珍蒙尘。
赤金的五芒星图案渐渐在空中形成,翩飞的蜜蝴分别向紧闭双眸的三人射去,三人的眉心处烫烧般,陡然闪现出玫瑰色的黄金烙印,好像一个漩涡,将蝴蝶深深吸进。
花玥身子一颤,极力忍住外物入体的不适感,每一个血管都紧张的绷起,蜜蝶在体内迅速地穿梭。她终于明白夜非画符前为何迟疑,果然,窥探前人秘密的代价非常人所受,望天机的她已然骨痛不止,更何况开天机的他呢?
想要离开此阵,就必须理清那段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哗啦!哗啦!”
是浪,一簇簇浪花拍打在柔软的海滩上,将一枚枚亮丽的贝壳镶嵌在沙土里,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花玥记得,这是她和鲲初遇的海滩。
碧空如洗,天青如瓷,被大海染过的北境干净如新,没有俗世的繁复,没有红尘的弥乱,仿佛置身仙境。
与现今妖红的海水相比,那时候的大海就像一只轻巧精灵。
海面风平浪静,潮涨潮退,露出一块弧形的礁石,礁石被打磨的无比光滑,潜游在海底的鲲经常趴在礁石上晒太阳,成群的斑斓鱼环绕着熟睡的神明,欢快地吐着泡泡。
神明寿与天齐,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何时出生,更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甚至永远不会有死的那一天到来。
白日里,与群鱼嬉戏,鱼儿们不会说话,只会吐泡泡,他自顾自地说,将千年来的所见所闻翻来覆去地描述,不厌其烦。当太阳落到地平线下,月亮初升时,他就游到海底尽头,净化那些死去的鱼儿的亡灵,让它们安心转生。
神是孤寂的。
他喜欢看渔夫打鱼,看渔夫和渔婆因一条溜走的小鱼生气,他喜欢渔婆伶俐的嘴和渔夫笨拙的手,那张嘴骂得渔夫一语不发,那双手放得鱼儿回归大海。有时,他会为了看一场好戏,施法术帮助鱼儿偷偷跑掉,然后看着渔夫困窘的模样哈哈大笑。
不怪神顽皮。他只是太无聊了。
“鲲,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从海岸上传入鲲的耳朵里,鲲猛地蹿出海面,霎时间溅出九尺高的水花,冰蓝色的少年一头钻进紫衣神仙的怀中,两人拥抱了许久。
是他,他来了。
烟紫的长袍,犹如一片三色堇花海,在面前荡漾。
“鲲,快放开我。”
紫衣男子眨了眨那双花哨的眼睛,挣脱开鲲热情的怀抱,他端望着少年海一样湛蓝的眉眼,以及蓝海后藏不住的欣喜,淡淡一笑。
鲲也在看着他,紫衣不变,容颜不变,他依旧是天上最肆意潇洒的神灵夜非。记得第一次相见,紫衣神仙踏水而来,看到卧在礁石上百无聊赖的他后,微微一笑道:“在下九重天夜非。”
夜非……夜非。
鱼的记忆只有三秒,做事冲动,但冲动后便会忘在了大海里。
除非用心,除非刻骨。
他记住了紫衣神仙的名字。
从此,两个同样孤寂的神仙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距离上一次相见,也有百年了吧。大海的神明逍遥闲散,整日无可事事,九重天就大不相同了,在天帝的监管下,神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忙碌的很,夜非能忙里偷闲来看他,实属不易。
夜非的面色稍显疲惫,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黑匣,郑重地递交道鲲的手中:“鲲……我以后可能很久都不会来找你了,这是一件重要的东西,攸关凡间命数,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北境安静祥和,妖魔不敢有所近,只有把它寄在你这里我才能真正放心。”
“你……”鲲止语,冰蓝的瞳孔蓦地黯淡。
黑匣在鲲的手中猛然颤动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仿佛即刻会破匣而出,夜非眼疾手快,出手封锁了黑匣,金锁“咯哒”一声碰撞在匣壁上的那一刻,匣子瞬时安静了下来。
夜非舒了口气,将金锁的钥匙交给了鲲。
“鲲,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夜非无奈地笑笑,“我还会回来的。”
听到紫衣神仙的承诺,鲲的眼睛一亮:“好,我等你。”
等你一起看朝阳余霞,等你一起游遍海里,等你一起赏俗世红尘。
拇指大小的金钥化作了一片冰蓝色的鱼鳞,融入了鲲的身体。
绛紫霞云漫天,鲲遥望着老友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担心。
鲲深知夜非要去做什么,九重天恐怕很快就会不太平了,那个唯一能和夜非相提并论的神,已经出现了,那二人的旷古之战,攸关天下苍生 。鲲向来不懂什么天下,他只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