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虽如此,却半点也没有让墨娘他们起身的意思,而是朝沈蕴伸出手,示意她过去自己身边。
沈蕴没有动作。
李弘泽就这么含笑望着她,很有耐心地等着。
他本就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底潋着笑时,温柔又缱绻,任谁被他这样注视着,都会沦陷其中。
也不怪沈持盈恨不得扫清这后宫,日日只与他相对。
可惜沈蕴并不能领会到他那份“温情”,她的神色全然没有平日待旁人时的柔和,眉眼之间尽显冰冷之态,“这里没有外人,陛下不必如此,若有责罚,由臣妾一人承担。”
李弘泽终于妥协般收回了手,柔声道:“你多想了,朕只是担心你罢了。”
“太医说你忧思过重,此次才会病这么长时间,朕很早就说过了,所有事都不值得你费心,好好养着身体最重要。”
这样的温言细语,说什么都仿若情人的低语关切。
沈蕴不为所动,“她们都是陛下的妃嫔,在这宫中也只能依靠陛下的庇佑,若能得陛下垂爱,不要再任由人欺凌,臣妾自是不会再插手这些事了。”
她从不愿插手后宫的事,宁愿一直做个有名无实的摆设,“以后也不会再随意踏出长春宫。”
李弘泽目光幽深,眼底划过一抹晦暗情绪,随后轻叹了口气,“你为何总是这般固执呢?”
他这责问来的毫无缘由,可是沈蕴心中竟生不起任何情绪,失望、怨憎这些东西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磨殆尽了,只余无尽的倦怠。
沈蕴不想与他争辩,低头默然不语。
“高仲明,”李弘泽蓦然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总管太监,沉声问:“刘昭容的事为何不禀?”
高仲明吓了一跳,一哆嗦跪到了地上,诚惶诚恐道:“奴才该死,求陛下恕罪!”
“朕是在问你这些事为何不曾禀告朕?”李弘泽眯了眯眼,又重复了一遍。
高仲明有苦说不出,只得不住磕头,“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奴才这才擅自作主,将这些事瞒了下来,是奴才思虑不周,罪该万死,求陛下饶恕!”
无尽无穷的问罪与责罚,沈蕴心底缓缓浮上一种近似麻木的惆怅,李弘泽多么希望跪在地上低头忏悔的不是高仲明,而是自己。
沈蕴身心俱疲,只想远离此处,“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先告退了。”
李弘泽转过头看她,眉目不动,黑沉沉的眼眸情绪不明,像是要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又像是在极力忍耐。
沈蕴不免记起被禁足的那日,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
同样跪满了雪地的宫人,同样看似平静的目光,不过是一切又重演了。
而那时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是突然间沈家老夫人的丧讯讣告挂满了皇城。
不出两日,沈持盈便将沾满祖母血迹的手帕送来了长春宫,字字诛写着一个八旬老人的死前惨状,沈蕴积压许久的痛苦化作了满腔怒火,她毫不顾忌冲进冲进冰泉宫,狠扇了沈持盈两巴掌。
李弘泽当场便斥住了她,“放肆!皇后简直不成体统,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彼时,沈蕴仍欲辨言:“沈持盈她......”
“出去!”李弘泽紧蹙着眉头,似忍无可忍。
望着他满脸的失望和疲惫,那一刻,沈蕴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全都化作了无可奈何。
息了声,也卸了力。
所有仇恨与屈辱,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这座皇城内,从来没有她能发泄的地方!
迎着凄厉风雪漫卷的寒夜,沈蕴浑浑噩噩回到了长春宫。
压抑梦魇整夜缠绕,第二日醒来时,沈蕴仍感觉昏沉得厉害。
有脚步声入殿,来人坐到了床边,她以为是墨娘,转身看去。
不是,是皇帝。
那道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半晌才开口,嗓音有些哑,“既醒了,便起来用膳吧。”
又是这种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静好”,沈蕴已经无比厌倦了,“陛下走错地方了,这里是长春宫。”
李弘泽似乎被气笑了,“别忘了你还是朕的皇后。”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沈蕴能猜测到,所以她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冷冷打断:“那请陛下将我废了吧。”
李弘泽怔了一下,俯身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这种看似平淡的表情并不唬人,其中暗含的真实情绪,沈蕴却极为熟悉。
她的神色却看不出丝毫畏惧之意。
两人目光对峙良久,李弘泽突然摇头一哂,“这样的话,往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咱们拜过天地,祭了神明,又受了百官三拜九叩,便是永远的帝王夫妻。”
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沈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