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已经传口谕免了众嫔妃的请安礼,各宫第二日还是来了长春宫。
除了宁妃和刘昭容,还有见过两次面的湘灵,及新入宫的林婕妤、陈修媛。
都是十六七岁碧玉年华的女子,相较之下,湘灵的年龄最小,今年刚满十五。
宁妃和刘昭容虽已进宫两年,实则年岁与其他人相差也不大,刘昭容十九,宁妃则才十八。
“娘娘跟咱们相差没几岁,年轻着呢,”宁妃是个直性子,但她心情舒畅时嘴又最甜,“且娘娘容貌与我十四岁那年初次见时不差分厘,瞧着依旧是天仙下凡,这世间再无其二。”
宁妃名唤宁瑄,是鄂国公府嫡出的小女儿,曾祖父是开国第一名将宁卫,戎马一生,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被册封为鄂国公。
后代子孙在军功上也都各有建树,宁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尉,兄长则是正三品的右武候卫。
若没有沈蕴,那宁妃定是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将门出身,又有父兄庇护,宁妃虽一向心直口快,但从不骄纵。
未进宫前两人有过两次照面,进宫后宁妃偶尔也会来长春宫,两人也算相熟,这样的话沈蕴从前没少听她讲。
沈蕴只是笑了笑,正欲接过宫人手里的药膏,宁妃却抢先站了起来,“我来罢,您身子不好,可别动了,我来替翩若上药。”
刘昭容脸上一些旧伤仍有疤痕,沈蕴看着不忍,方才又派人去太医署取了祛疤的药膏来,想着试试看能否快些消除。
宁妃这般热心肠,沈蕴自是由着她。
宁妃便一边上药,一边开始骂沈持盈,“自打新人入了宫,她那气就处处不顺,就跟那乱咬人的疯狗似的,天天打骂自己宫里人不说,还祸害旁人,明明那次......”
刘昭容忙拉住宁妃的手,制止了她,平静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刘昭容不似旁的女子那般清瘦,是个风姿绰约的丰腴美人,肤润玉肌,典雅雍容,再加之性格极为温顺,虽总被沈持盈欺压,也不爱多抱怨或诉苦。
宁妃叹了口气,到底没往下说。
自那以后,宁妃便时常带着刘昭容和湘昭仪来长春宫,比从前勤上了许多,且一待便是大半日。
几人围炉看刘昭容刺绣,偶尔也会拉着宁妃一起,但宁妃并没有正经学过这些,根本不会。
手帕上的牡丹花被她绣得看不出来原样,大家就都笑作一团。
偶有精神好的时候,沈蕴也会亲自下厨给她们做了几道小食,边饮茶边吃小食,听宁妃讲着街边的话本子,每次的故事都十分有趣。
柳伊有时听得入神,贴在沈蕴边上直接打起了盹,模样娇憨可爱至极,惹得其余人频频偷笑。
湘灵年岁尚小,手却十分灵巧,没多会儿便将宁妃那手帕上难以入眼的牡丹花改得栩栩如生。
随着日渐熟络,她也并不似第一次相处那般羞涩和拘谨,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灵动,她虽生长于武将之家,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性极为灵透。
听闻怀化将军与夫人只得了湘灵这一个女儿,甚是疼宠,想来样样都是捡着最好的给到这个女儿。
沈蕴只是不解,湘铭夫妻和睦,又是一世一双人,如何舍得女儿送进这深宫中。
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月,底下暗河的汹涌却从未停歇。
转眼便到了小年夜这日,晌午已过,沈蕴倚在软塌上看书,今日只得湘灵一早过来,跟着墨娘一同为她新得的玉质纨扇刺绣。
“早前就听翩若姐姐说宫中墨娘的刺绣技法最为别致,怕是司彩署也鲜有人能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刘昭容谬赞了,奴婢这点手艺不足为道,万万不敢同司彩署的人相提。”
沈蕴从书中抬头,看向那幅将要成型的海棠飞鹤,京中权贵偏爱色彩富丽华美的蹙金秀,墨娘清丽雅洁的刺绣手法并未得以广泛应用,因此鲜少能见到。
但沈蕴却是十分熟悉。
“陛下从前为六皇子时,喜爱着素净衣裳,奴婢便只得给他袖口和衣领处秀一些云竹或苍兰,添些样式,这时间一久啊,也就会绣这些花花草草了。”
突然提及李弘泽,沈蕴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湘灵却接了话,“翩若姐姐与陛下一同长大,她同我说过,陛下喜静,又偏爱素色。”
墨娘微笑颔首。
刘昭容从小便与李弘泽相识,也算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李弘泽的喜好恐怕比沈蕴还要清楚。
湘灵像是又想到什么,低下头小声道:“入宫两个月,陛下从未曾召过见我与两位新入宫的姐姐,也不曾来后宫,是怕我们太过吵闹么?”
莫娘抬眸的一瞬,正对上湘灵明净的视线,无辜又天真的少女,初入宫中,一切都是未知忐忑的,心事随着眼眸的灵韵溢了出来,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