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话头,“陛下,墨娘做了您最爱吃的青鱼羹,趁热尝尝吧。”
李弘泽不为所动,依旧温和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默然良久后,沈蕴终于答道:“......记得。”
“那是我们最欢愉的一段时光,”李弘泽眼底笑意渐深,温言道:“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经历多少事,只要你我记得,就都不会变。”
——疏离、背弃这些伤害彼此的东西,恍若化为了一道虚空,消散不见,留下的只有年少的诺言:到时候我娶你为妻,必不叫旁人再欺负你。
山林中,重重雨幕下的少年,不见丝毫狼狈,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双眸如聚了万千光华。
彼时,他还是皇宫里最不受宠爱的六皇子,在沈蕴看来,皇权争斗于他甚远,而少年似乎不在意。
两个处境同样低微的人,在那时给了彼此最真挚的温暖,没有算计,更没有权衡利弊,似乎都不求对方以外的任何东西。
沈蕴垂眼盯着那幅字,并不回应。
她从不相信万事万物会亘古不变,所有平静表象下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好在这次李弘泽没有再坚持问下去。
沈蕴留在盛安宫陪他用了晚膳,御膳房做得都是她爱吃的菜,沈蕴却没什么胃口。
刚用过膳,宫人便端上了沈蕴素日喝的云雾茶。
如那些菜一样,沈蕴也只浅尝了一口,李弘泽脸上笑意依旧,伸手接过替她接过琉璃茶盏。
晚上他没有再看奏折,早早便抱着沈蕴躺在床上,淡道:“李蘅这个案子,牵扯甚深。”
突然提及此事,沈蕴没有想到,但她听出了其中的微妙语气。
迎着他的注视,沈蕴没吭声,片刻后,才问:“能保住性命吗?”
“很难说。”
沈蕴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
沈蘅从小被娇宠长大,又仗着沈家和沈持盈这个贵妃,在前朝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多年,早就不该留他了。
可沈蕴终会顾念祖母保全沈家的遗愿。
李弘泽自然也清楚,他正是以此要挟她。
且李弘泽的手段沈蕰能料想到,一向心思缜密的他,若要扳倒谁,又怎会拖延。
沈蘅既已入狱,莫说他,便是沈家的命运恐怕都早已有了定论。
此事不会有她可以左右的余地,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也许,只是想对祖母遗憾离世求得最后一丝慰藉吧。
接连两日,沈蕴都住在盛安宫,白日看书,夜里陪李弘泽看奏折,一同宿在他的寝殿。
长春宫只来了墨娘伺候沈蕴,她眉眼都是笑意,入宫三年,沈蕴很少见她如此开心。
终于在第三日,沈蕴回到了长春宫,晚上用膳时,李弘泽来了。
“当真赶巧,朕还未用膳。”
宫人诚惶诚恐去添置他的碗筷,沈蕴默不作声伺候他入座。
一顿饭并不沉默,李弘泽心情很好,仿佛说不完的话。
“英国公次女出嫁,听说朱雀街昨夜十分热闹。”
“明日七弟北巡回京,带回了赤玉,做珠串很好看,我命司珍房给你打造几串。”
“除夕宴宫装我已命......”
“陛下,沈蘅的案子有结论了吗?”沈蕴打断他的话。
李弘泽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突然陷入了沉默。
就在沈蕴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才悠悠道:“沈衡活不了,沈家也难脱干系。”
沈蕴心底情绪微澜,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别的什么。
见她神色沉郁,李弘泽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过几日我带你出宫一趟可好?”
沈蕴诧异抬眼看他,自她入宫以来,从未有机会踏出宫门一步。
今日,他竟说要带她出去?
他笑吟吟地看着沈蕴,“听闻洛桥有烟花,到时候咱们一同去瞧瞧,多出去走走对你身体也有益处。”
夜晚,一缕轻柔的月光撒过窗檐,几经摇曳后,笼向床边的帘幕,映出两道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呼吸相贴,仿若最亲密无间的一个姿态。
“咱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沈蕴不知道李弘泽是出于什么考虑,说出这句话,可她从未有此打算,她撇开了脸,“臣妾身子弱,不适合孕育子嗣。”
李弘泽却也不生气,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低笑道:“不着急,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要。”
“总归,你愿意给我生就好。”他细密温存的吻落在沈蕴的脸颊,眉眼和唇角。
他今晚总问沈蕴好不好?一如初识那年说要娶她,温柔至极,情深至极。
可是沈蕴的心境却已不再,“陛下若想要孩子,后宫妃嫔众多,又何需臣妾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