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阁的位置和图纸自他们下山归来后都交到了将作司,林苒芝便日日翘首以待着小楼的落成,在一盘接一盘的冰雪冷元子和冰镇蔗糖浇樱桃里打发盛夏。
她的盛夏因为有了强烈的期待而变得可爱起来,而翠微宫里的蝉却耐不住酷暑,一声声地抱怨起来。
宁妃懒意绵绵地躺在塌上,让小婢女在一旁给她扇扇子。屋子里虽然没有白花花的太阳,可让人透不过气的闷热却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娘娘,娘娘!”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喜鹊惊慌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她缓了缓被她吓得不轻的心神后低声问道。
“启禀娘娘,贵妃娘娘昏倒了!”喜鹊赶紧来到她的身边答道,“现在阖宫的嫔妃都赶去了明华宫,听说就连陛下都惊动了。娘娘,咱们也赶紧过去吧,要是大家都去了就缺咱们,回头又要被贵妃娘娘记恨了。”
宁妃听了心里一惊,立刻起身带着喜鹊往明华宫赶去。
等她赶到明华宫时,正厅里已经站满了从各宫赶来的贵人妃嫔,徐贵妃躺在塌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正泛着虚弱的白,连嘴唇都灰白一片,萧聿珩正坐在塌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陛下,臣妾不过中暑而已,还劳烦陛下亲自过来,臣妾心中着实难安。”徐贵妃娇娇柔柔地说道,声音都因为虚弱而飘忽不稳。
“欣悦说什么呢!欣悦因为操持后宫才把身子累跨了,如今病倒了,朕怎么能不来?”萧聿珩在一旁半生气半心疼地说道,“朕要真的不来,欣悦心里该多难受。”
徐欣悦听到萧聿珩的话眼里不禁泛出泪光来,她哽着声音说道:“臣妾就知道陛下心里是有臣妾的,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臣妾做多少事都值得。只是眼下,臣妾连这小小的中暑都克服不了,还要耽误宫市的举办,臣妾心中实在愧意难当。”
她说着眼里的泪当真一滴滴落了下来,让萧聿珩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些。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操心宫市,难道这阖宫之中就没有别人可以操持了?朕的贵妃竟连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了吗?”
他说完便看向众嫔妃,沉声说道:“贵妃病成这样还在担心宫市,众位爱妃往日因着贵妃操持后宫可以闲散度日,但如今也该要有所担当了。朕决定今年的宫市不再由贵妃操办,众位爱妃中可有愿意操持的?”
萧聿珩的话一出,本就寂静的明华宫更为死寂,连空气都似乎凝结成块。
宫市是紫微城每年夏季的固定安排,各宫嫔妃包括皇亲贵族,仿照市井生意像做游戏一般,在宫中临时搭建的“店铺”里贩卖自己从民间搜罗来的物件,因是皇宫中举办的集市,便称为“宫市”。这宫市听着没什么稀奇,却是这深宫槁木般生活里难得的调剂。
而对于这样一个调剂,阖宫嫔妃们却避之不及。
原来这宫市在多年的演变之下,逐渐变成了宫廷欺压百姓、搜刮财宝的契机,其中更不乏官商勾结、攀附权贵。如今上京城的百姓只要一听到宫市就惶恐不安。
去年的宫市由慧妃操办,结果一位贵人看中了荣宝斋的一件钧窑瓷瓶,欲贱价购入,荣宝斋的老板不允,竟派人将其独子打死。
那荣宝斋的老板亦是背景深厚之人,愿散尽家财以惩恶人。最后贵人被打入冷宫,慧妃亦受牵连,被冠之以“失察纵容”之名降为才人。
如今这阖宫上下还有谁敢接下这烫手山芋?面对萧聿珩的发话,整座明华宫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们终于明白了徐贵妃为何会突然中暑,也深深后悔自己来了这明华宫。
徐贵妃躺在塌上,淡淡地扫视着眼前众人,轻声说道:“陛下,臣妾觉得今年的宫市可让宁妃妹妹来试试。”
宁妃默默地站在人群中大气都不敢出,听到这句话,立刻惊得抬起了头。
“宁妃?”萧聿珩听到徐欣悦的话后,柔柔地看向宁妃,思索了一阵后对她轻声问道:“贵妃举荐了佳洛,那佳洛有何想法?”
自那日春日宴后,萧聿珩愈发觉得岑佳洛清新淡雅,与世无争,仿佛真如那荼靡花般娇柔可怜,这些日子他连着多日都在她的翠微宫中度过。
而宁妃却再也安宁不下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妾才疏学浅,对于后宫操持又毫无经验,宫市事务琐碎,关系繁杂,臣妾只怕难当此任。”
“佳洛妹妹谦虚了,”徐贵妃躺在塌上虚弱地笑道,“后宫操持的经验都是从无到有,万事总有开头的那天,怎能因为没有经验就推脱?妹妹这般聪慧,苒芝在妹妹宫里才几日便能被妹妹教得赋得出那样的诗,姐姐相信凭着妹妹的聪慧定能将这宫市办得妥妥的。妹妹放心,姐姐虽不亲自操办,但也一定尽力辅助妹妹,妹妹若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姐姐便是。”
宁妃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萧聿珩在一旁笑道:“确实如此,朕竟忘了还有佳洛这么个聪慧的人才。佳洛能将苒芝教得那般好,定然有过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