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层层包裹起来。她忽然想起来她去暮云阁派利是的那天,她问萧瑾晗“夫君你以前就爱笑吗?”
是啊,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的过去。春桃仿佛生来就应该无父无母地在她身边伺候,萧瑾晗仿佛注定就应该等在这个世界来爱她。她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为什么,他们各自经历过什么才来到她的身边。她在这个世界没有过去,便默认所有人都没有过去。
她流着泪低声喃喃道:“春桃……夫君……”
宁贤妃悲哀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不知道的那些过去今天我来告诉你,萧瑾晗也好,我也罢,没有谁是一步落入深渊的。”她说完转过头再不看她,而将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回忆里。
“我十岁那年入了陛下的亲王府伺候先皇后,那时候瑾晗七岁,和我弟弟星棋一般大。先皇后虽是正妃,却被陛下所厌。她身子孱弱,性子冷淡,在府里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所有事都由徐欣悦说了算。所以,就算瑾晗是嫡子,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有一次,瑾晗好不容易得了一本北秋先生的字帖,却被徐欣悦夺去给了萧承佑,瑾晗气不过去找他打了一架,他被打得浑身是伤,怀里却还抱着他的字帖。可是第二天,陛下就罚了他二十棍,说他目无尊长,不懂谦让。他半个月没下得来床,而先皇后却只是让他忍让。他就是在这样的对待里一天天地长大,直到后来陛下登基,我们进了紫微城。紫微城真大啊,先皇后的凝和宫真冷啊,我们在这宫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因为陛下对先皇后的厌弃更甚了。徐贵妃仗着自己的恩宠有恃无恐,连派到凝和宫的炭火都是宫里最低等的。终于,在瑾晗十二岁的时候先皇后抑郁而终。从那以后,凝和宫彻底变成了冷宫。瑾晗虽是嫡子,却是无母的嫡子,再无忌惮的下人为了巴结徐贵妃,阴的暗的往我们身上使手段,有时候连饭菜都是馊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先皇后病逝第二年就成了贵人吧?因为我只有成为了贵人,才能让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是我勾引的陛下,是我趁陛下酒醉时爬上了他的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宁贤妃说到这里,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轻轻落了两滴泪,“直到他十七岁出宫立府,我就再难见到他。从那以后我只有在春日宴、月桂节这样的阖宫盛宴时才能远远地望他一眼。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够了,至少我在这无尽的深宫里有一个人可以去想去盼,一年总能见上几面。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居然怀孕了,林苒芝,我居然怀孕了!”
她说到这里眼睛里忽然闪出悲愤的光,她悲愤地喊道:“我怎么能怀孕?我怎么能为杀我弟弟的凶手怀孕?!林苒芝,你知道我弟弟岑星棋是怎么死的吗?!”
林苒芝一直因为她的回忆陷入悲痛的心被她的悲声喊得陡然一震。她知道她有个弟弟叫岑星棋,是和她一起入的府,可是却早早地夭折了,她想当然地认为是受了伤或者生了病,毕竟在这个缺乏真正医疗的世界,一点点伤病就有可能夺走一个孩子的生命。
她颤眸望着她,只见她满目含泪地说道:“我弟弟是和我一起入的府,我是先皇后的婢女,他是瑾晗的伴读。萧聿珩对瑾晗极其严苛,稍有错漏便是家法伺候,有了我弟弟,瑾晗的脸上才多了点笑容。可是瑾晗再小心谨慎,到底也只是七、八岁的男孩。为了让瑾晗专心读书,萧聿珩几乎不让他出府。那年上元节,我弟弟实在架不住他的哀求,便带他一起钻了狗洞跑出去玩。瑾晗太久没有出过门,不注意就误了回府的时间,结果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萧聿珩已经拿着家法等着了。”
她说着说着悲声哭了出来,“可是那天的家法没有打在瑾晗的身上,而是打在了我弟弟的身上。为了惩罚瑾晗,为了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萧聿珩让人当着他的面把我弟弟打死了,生生打死了!那年他才八岁!”
她说完再说不出话来,哭到失去声音。林苒芝的泪忽然夺眶而出,她即使没有亲见,也为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孩子感到锥心蚀骨的痛。
过了许久,宁贤妃强忍住心中痛苦,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从那以后,瑾晗就彻底变了,他不再反抗他的父亲,他将他的光芒和棱角全部收起来。他唯一一次露出他的棱角,就是那年我怀孕。我怎么可能去生萧聿珩的孩子?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去求了他,最后他答应给了我堕胎药。我不是体弱滑的胎,我是自己堕的胎。林苒芝,你知道把自己的骨血从自己的身体里生生剥离的痛苦吗?那是我的孩儿,可我却不能生他,无论是因为我爱萧瑾晗,还是因为我的弟弟岑星棋,我都不能把他生下来。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我能为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我都不能为萧聿珩生!林苒芝,你知道那孩子堕下来的时候,我有多痛吗?!”
林苒芝被她问得浑身颤抖,满心悲戚,她怔怔地望着她,除了泪流满面再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躲在他的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保护!可是你知道他给你的这些保护,背后是他用怎样的痛苦去换来的?没有一个人是一步迈入深渊,也没有一个人是无缘无故的坚强。”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