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悬在天幕上的浮云一片片推开,让半块月亮露出脸来。端睿王府在一片静穆之中沉得像一块黑色山石里的玉,除了阵阵寒风掠过,整个院中静得能听见叶落的声音。
“今夜许是本王与众位并肩作战的最后一夜。”萧瑾晗身着黑色铠甲站在府门前对着齐刷刷同样身着黑色铠甲的将士们沉声喊道,“本王的王妃如今命悬一线,本王既是她的丈夫,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今日若有不愿前往者现在可自行离开,本王绝不追究,若愿意随本王一道将王妃救出,本王生死不忘!”
他沉沉地喊着,声音不大,却坚毅地传进每个人的心里。
高达站在最前方低声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妃平日待大家不薄,她如今遭歹人诬陷,兄弟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王爷,今日便是刀山火海兄弟们也要将王妃救出来!”
萧瑾晗看着高达的眼睛,又看了看黑压压一片肃穆挺拔的将士,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王府的大门。
林苒芝蜷缩在牢间的墙边,无神地望着牢门外墙上的火把,虚弱得仿佛失去了神思。
三日后问斩,如今已经过了几日?火把换过一根又一根,应该快了吧,许是明日?许是下一刻?
她垂眸静静地落下一滴泪来,她并不害怕死亡,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知道死亡的滋味,其实那并不可怕。
她只是难过,为她短暂的新生即将结束,更为她害死了春桃,辜负了萧瑾晗。
“春桃,是姐姐不好,姐姐该早一些去找你的父母兄弟,还有你的大哥哥。姐姐都没有给你找到好看的夫婿,就让你离开了姐姐。不过姐姐就快来找你了,到那时,你还愿不愿意做姐姐的妹妹,让姐姐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她想着春桃在她身边度过的每一天,她的每一声笑,每一声怨,眼泪像被扯断的珠子一颗颗落下来。
她想着春桃心里悔意无边,想到萧瑾晗更是心如刀绞。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的魂灵恐怕不会再有一次机会复生。她上一次离开自己的世界无牵无挂,可这一次她如何能洒脱地离开?她再见不到他,也再不能陪伴他,没有了她的日子他要怎么过?
正当她的泪落得更多更快时,一个让她朝思暮想又肝肠寸断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苒苒……”
“夫君……”
林苒芝抬起头向牢门边望去,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披着火光映入她的眼帘。
“夫君……”
她立刻低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弱声喊了出来。
萧瑾晗望着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哭声,心碎成万片,他大步跨进牢门来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苒苒,是夫君来晚了,是夫君让你受委屈了。”
林苒芝满身带血地蜷在墙边,脆弱得像一朵要散去的云,一片要融化的霜,让萧瑾晗搂着她立刻淌下泪来。
她是他发誓要用性命相护的人,却因为他被人推入悬崖。
林苒芝紧紧地抱着他,从她被带入天牢,不,从春桃撞死在崇明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生命力,只有此刻在萧瑾晗的怀里,她的生命力才重新回来。
“夫君……”
她抱着他,想着宁贤妃说的他的过往,心疼得比她被萧聿珩称为妖女时更甚。她用力地抱着,仿佛要用这拥抱去抚慰他的痛苦,更仿佛在抱歉她从来没想过要了解他的过去。
“苒苒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萧瑾晗一见她就被她身上的血渍吓得不轻,他颤着手颤着眸去寻找她身上的伤。
林苒芝微微地摇了摇头,低声泣道:“我没有受伤,这是春桃的血,夫君不用担心。”
萧瑾晗听到这话,又再三确认了几遍才放下心来。
“夫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林苒芝望着他轻声问道,她几天没见他,再见他竟是身处牢狱之中,而他只是过了几天人都消瘦了一圈。
萧瑾晗摸了摸林苒芝冰凉的脸,低声说道:“这个你先别管,你先跟夫君出去。”
他说着就要将林苒芝抱起来往外走,林苒芝却挣扎下来问道:“夫君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要被问斩吗?我怎么能出去?”
“苒苒,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夫君先带你出去,一切等出去了再说。”萧瑾晗停下动作对她低声说道。
林苒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摇着头往墙角里缩了缩,失声喊道:“夫君我是妖女,父皇不可能会放过我,你不能带我出去。”
“苒苒你不是妖女!”萧瑾晗禁不住低声喊道,他说完捧着林苒芝的脸颤声说道:“在夫君心里,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不是林苒芝,你只是我的苒苒。”
林苒芝心里万千的委屈都化为了心里的酸涩和疼痛,她颤抖着眸光深深地望着他,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夫君……我是妖女,我骗了你……可是就算我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