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汤氤氲升起热气，模糊了对面人的脸庞。
凌母抚了抚自己的发。
按照凌飞双的状况来看，他已经算病得严重的了，现在才开始服药已经比较迟了。
所以她昨天稍微加大了剂量。
而且为了防止引起他的逆反心，她直接将药切成小粒混在包子馅中，让他吃了下去。
效果……暂时还看不出来。他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拍拍胸口，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副作用。
凌飞双昨晚自从醒了之后就再也没能睡着。他兴致不高，虚虚地盯着母亲新带来的鱼汤，在对方的催促下喝了一口。
凌母看着他喉结滚动，心中忐忑。今天的药化在汤中，为了防止药效被影响，她将鱼汤稀释了些，希望他不会尝出来。
凌飞双对此自然无所察觉，他满脑子都是李夏的事，根本无心关注鱼汤的味道。
“飞双，看你好像没睡好呢？”凌母试探了一句。那药确实会导致失眠，看来凌瑾没骗人。
“是。”
“妈也不打扰你了。汤放这里，记得吃饭，好吗？”
凌飞双点点头。
凌母还是有点担忧，但现在的情况都在她预期之内，也没有什么紧张的必要。她起身准备告别，在玄关站了会儿，忽然开口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还是觉得，李夏她还活着吗？”
凌飞双浑身一震。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这种观点与其说是盲目的期望，不如说是理智与情感一起作用的结果。
直到昨晚为止。
因为，在那电闪雷鸣之中，他第一次出现了幻觉。
李夏自身恐怖的魅力，以及她残留在房间的淡淡气息，让他对片刻的虚假毫无所察。
那一瞬间的真实感和过后的错愕交织，使他对于自己清醒认知的信心开始动摇。
如果他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会产生幻觉？
凌飞双无法回答母亲的问题。
“我不知道……”
没有像以前那样坚信“李夏还活着”，凌母觉得他大概是“正常”了一点。见到事情走上正轨，她很高兴，对自己的行为又自信了几分。
凌飞双坐回沙发上，心烦意乱。
如果自己会出现幻觉，那么对于李夏还活着的直觉，会不会也是……虚假的？
这种可能太过恐怖，他从来没思考过，也不想去思考。
凌飞双蜷起身体。沙发上，李夏常坐的那一边，还残留着她淡淡的气息。
他觉得头有点发晕，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厨房里传来鱼汤的香味，混合着“咕嘟咕嘟”的声音。
脚步声从厨房绕出来，到了客厅，又很快绕回了厨房。接着响起一声抱怨：“忘记买葱了……”
凌飞双睁开眼，迷茫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厨房浅黄色的明亮灯光下，李夏围着围裙，有些头疼地看着灶台上正煮着的鱼汤。
隔着客厅，凌飞双看不太真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的香味无比真实。
这绝对不会是幻觉。
凌飞双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
他想了许久，许多话想要从口中说出，最后却只吐出四个字。
“……你回来了？”
李夏动作一顿，回过头，眼中满是笑意：“嗯。”
“又是鱼汤？我中午才喝过。”凌飞双很快找回了和她相处的状态，别扭道。
“晚饭再吃一顿吧。我知道你喜欢吃鱼的嘛，布偶猫。”李夏像以往那样，随手往鱼汤里撒着调料，“过来吧，可以吃晚饭了。”
凌飞双起身。
下一秒，他的眼前天旋地转，人直接栽在茶几旁。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凌飞双扶着额头站起来，家里一片漆黑，除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在。
他进了浴室，观察了下自己额角的伤。不是很重，只青了一点，后遗症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晕晕乎乎的状态。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中午母亲带过来的鱼汤已经被他喝完了，残留的饭盒在垃圾桶中。
刚刚的那些……大概也是幻觉。
凌飞双按着胸口，掌心下，激烈的鼓动难以抑制。他说不上是喜悦或是失落，只是对于自己回到了现实，抱着淡淡的遗憾。
他可能真的是太思念李夏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凌飞双在餐桌前坐下，不自觉又回忆起方才的一幕。
幻觉……已经连续两次了。
他听母亲说过，自己是做了基因筛查出生的，理论上不会携带凌家那精神病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