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双林和李莲花对坐于亭中。
“我原以为,自创立了四顾门之后,因理念不同,师兄才和我有了嫌隙,如今看来,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师兄就对我有了怨怼……只是我明白为什么……那时,我主意多脾气倔,总是惹师父生气,挨罚,我罚跪时,师兄就塞糖给我吃,说宁愿被罚的是他,师兄对我,是很好很好的。”
秋风瑟瑟,路过山头,竹林簌簌作响,三分凄凉,三分怅惘,三分凄酸,一如李莲花的声音。
他继续陈述往事,一直说到师娘和师父分居,各教一人,师娘教导单孤刀,师父教导他。师兄弟二人虽已不在一处习武,但每月还要比武。
赢的自然总是李相夷,单孤刀因此而生气。
李相夷不希望师兄生气,假意败给师兄。
师父拆穿了他的谎言,师兄为此更为生气。
他在陈述,也是在推测,寻找师兄弟情感因何破裂的蛛丝马迹。
他明白了,可这究竟是谁的错?
了解了前因后果,孟双林竟很能明白单孤刀的心思,无他,因为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一个平庸的人罢了。
平庸的人,自然能共情平庸的人。
她低声说:“天才注定是要被瞻仰和嫉妒的。离的远的,瞻仰天才,离的近的,嫉妒天才。就像太阳,离的远的,只觉得太阳温暖和煦,被它滋养,生根发芽;离的近的,会被灼伤。”
“不过”,她眉间漾出细细的苦闷,“想得通的人,自然会慢慢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天才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大部分人都会像一滴水一样,最终流入海里,毫不起眼。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千百年来,千千万万的人不都是这样么?这是自然的规律,这就是‘道’嘛……单孤刀却没想通,他把自怨变成对你的嫉妒,最终又将嫉妒变为恨……”
李莲花从愁思的束缚中逃了出来,轻问:“你向来通透,二十来岁的嘴说出八十八岁的大道理,可是我看你心里似乎未必真的这般澄明?”
孟双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错,我呐,其实也还会嫉妒人的,比如我现在还会嫉妒长得不如乔婉娩好看呢……之前还在我那个世界的时候,我还会嫉妒我的工作不如曾经的同学,我的同学年薪百万,而我却人家三分之都不到……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用大道理当安慰剂喽,反正我不会因为嫉妒别人而害别人。我就自个儿呆在自己的方寸之地,自怜自艾,顺便多喝点鸡汤,自我疗伤。”
李莲花笑了:“你说错了。”
孟双林瞪眼:“哪里错了?”
李莲花眸中泛出涟漪:“一个人好不好看,众人看法不一,阿娩固然是美的,双林却也并不输她。”
孟双林蓦然脸红,刚才她还口齿伶俐大发感慨论述,这时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好,眼睛也不敢看李莲花了,只瞪着桌上的酒壶,想着得找件事做,立刻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然而,她从未喝过酒。一股热辣弥漫至正整个口腔,随即散发到全身。
孟双林觉得自己好像被烤熟了。
她可能会醉,她还不知道自己醉了会不会发酒疯,万一呢?心急之下,想到段誉的手段,立刻运起北冥真气,走手阳明大肠经,从食指商阳穴出。
没想到一次竟成!
孟双林震惊地看了一眼地上地水渍,又抬头看李莲花,喃喃道:“我无师自通六脉神剑!”
还没等李莲花有所反应,她立刻跑到亭子外,瞅准了院子里的竹子,对着其中一根,运气一指,真正做到了御气为剑,指为剑锋!
她又一一试了其他几条经脉,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等,全都可行。
远攻有六脉神剑,近攻她全身穴道都已炼化成功,每一个穴位都可以让敌人的内力倒流,加上她轻功还不错,即使她对敌经验远不如老江湖,但有这三门功夫傍身,完全可以自保。
孟双林还想再试试,李莲花及时阻止了她。
他无奈笑说:“你若再试,竹子都要倒一片了。”
孟双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几根竹子将倒未倒,显得与别处不同,格外扎眼。
“呵呵……对不起,刚刚太兴奋,一不小心就……就上头了……呵呵……”孟双林手一摆,十分得意,“我不试了,反正我已经确定,我现在也应该能进武林一流水平了……”
李莲花见她脸上红晕未消,口齿也有些不伶俐了,显然刚刚酒未全逼出,又催发全身真气试剑使得酒劲发作地更快了。
她醉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摇晃的身姿在他身前定住,脂粉的香味裹挟着酒香扑了他满鼻子。
如晨露般晶莹的眸子,带着些许困惑直直地望着他。
李莲花伫立,此时风停了,林静了,万籁俱静,唯余心声。
眼前的红唇嗫嚅着,酒香迤逦袭来,惹得他也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