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驰在浓浓的夜色下,路旁两条道上,灯光稀疏,忽明忽灭,不用说行人,连野猫都难见到。
车窗下降一小条缝,带着热意的风哗啦前仆后继灌了进来,桑渺不住地眯着眼,身旁坐着半醉半醒的施潆文,挽着她的手臂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
她喝得有些多,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像只被煮熟的虾,嘴里不停地喊着“头好晕头好晕”。
两人又没开车,那个时间点她打了十分钟也没打到网约车,就这样,她和施潆文被“绑架”到了齐珹。
不过她知道,她只是个电灯泡。
然而,她这只电灯泡要坐完全程,除非齐珹先绕一大圈到A大教职工宿舍,再开回头路送施潆文。
车内安静得异常诡异,像是人为的刻意避免交谈。
终于驶过一个路口,一阵机械铃声打破了这份古怪氛围。
声音响了很久,吵得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不耐烦地抬起头说了句“谁的电话”,齐珹这才慢吞吞地翻出他的手机,接起了电话。
“在送。”
“行,你叫代驾。”
“大概十分钟。”
桑渺不由得看向他,他惜字如金地说完这三句,立马挂了电话。
不待她反应过来,车子驶到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打了个方向盘,掉头重新又开了回去。
“哎?”她疑惑地唤了声。
车内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勉强看得出人影,齐珹从后视镜里就这么瞧了她一眼,却说的是另一个话题:“我在追她。”
桑渺有些莫名其妙,没听懂他的意思,“这个我知道。”
齐珹慢声自己的意图:“但她一直在拒绝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桑渺没搭理她,反倒是偷偷拧着沉睡中的女主角,让她好好听听追求者的剖析。
女主角似乎是醒了,又似乎是没醒,靠在她的肩上揉着惺忪睡眼。
齐珹没察觉,继续说下去,“你在我们齐家是个禁忌的话题。虽然我个人觉得你父亲和我那姑姑都是自作自受,进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只是小小地推波助澜而已。”
“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因为你拒绝我,如果她和我在一起,她觉得对不住你。”齐珹自嘲道,“还有我那个发小,说要和我适当保持距离,这几年我们见得确实少。”
桑渺淡淡地说:“没什么必要。本来我和你们齐家就不会有碰面的机会,就算师姐和你恋爱结婚,那都不会影响我和她的关系。”
“那他呢?”齐珹冷不丁地问。
她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我那姑姑还有一年再出来,出来后,她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而你父亲,据我所知他一直想和我姑姑离婚,并且他前年出来后和一个女人在外同居。”
“好了,话说到这里,他在外面等你。文文这里不用你操心,我会照顾好她。”
桑渺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又开回到酒店大堂门口,前排的司机还让下车。
她忍不住瞪了车里车外的两个男人,骂了句:“你们俩有病吧!”
她扫了眼已经逐渐清醒的施潆文,索性不再管她,直接下了车。
门口车流不断,一辆接着一辆驶过来,下了车她径自往另一边行人通道走去。
背后一直有人跟着她,脚步声凌乱,似是,她走,脚步声起,她停,脚步声止。
她有些不耐烦,回过头怒视,迎面撞上个喝醉酒的男人,踩上了那人的皮鞋。
醉鬼左右摇晃,眼神迷离,转瞬间破口大骂:“怎么走路的?”
说话间似乎还想动手,抬起的手在下一秒被人一把捏住。
醉鬼对上醉鬼,就比谁更莽。
“好好走路,别挡着人。”付念寒面色冰冷,吓得那人不敢再骂,甩开手骂骂咧咧走了下去。
跟在付念寒后面的代驾骑了个折叠电动车,一脸的欲言又止,“先生,还要不要代驾了啊?”
付念寒懒得同他说话,指了指隔壁的停车位,直接把车钥匙丢给他。
代驾手忙脚乱的接过钥匙,骑着他的小电动迅速地找到那辆黑色商务车。
“别走。”他拉住了她的手。
桑渺挣了挣,没挣开,她的气还没消,因此看着他的眼神没那么友好。
他慢吞吞地说:“我很想见你。”
所以才会打电话给齐珹,脑子一抽,让他把人送回来。
他喝多了酒,脸色微微泛红,领结已经被他完全摘下,胸口的白玫瑰不知所踪,只有一双眼眸明亮如宝石,依旧定在她的身上,一如多年前。
不远处传来“滴滴”两声鸣笛,桑渺蓦地转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几米之远的音乐灯光喷泉,随着音乐节奏变换,忽而掀起水帘,忽而又迅速下落。
她没再急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