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百余件宝贝终归不算是秦家的东西,为了秦家的延续,他于是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安排伙计时常去农村收货或者直接与“游击队”做生意,二是找人牵线搭桥,暗中参与了几起倒斗,其中使秦家名声大噪的是三十年前他们从岐山带回来的一副玉棺。
“我曾经有幸下到过秦家地库,见到了那副玉棺。”周管家侃侃而谈,搜寻着记忆与端儿讲述,“秦家都是聪明人,他们把地库入口建在了井底,不知情的人在井边观望,只会觉得它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口水井,殊不知把水抽走后会露出一扇铁门。”
据传那副玉棺是在岐山拆卸成几部分再带入地库组装起来的,按周管家的印象,他搭眼一瞧便觉得那青玉棺寒气逼人,让人不敢上前细看。最惊奇的是秦家人把那棺中的一具女尸也带了出来,那女尸躺在棺内,面容姣好,冰肌玉骨,竟是生前模样,如同沉睡一般。秦老爷子当时得意地指着女尸脸庞,道出那女尸口中含着一枚世间罕有的玉蝉,才保她千百年来尸身不腐。
“……由是秦家算是彻底在杭州立足,这么多年来都无法动摇。”周管家沉默了片刻,想到端儿的忧虑,又俯身低声对她解释道:“现在望和楼的老板秦图飞以前确实是个爱招惹是非的,性子嚣张跋扈、任性恣情,可毕竟是从小泡在古玩里长大的,接受过家族的严格管教,眼光也是不俗,虽然和之前几任老板的行事作风大不相同,但望和楼的生意却是没断过。”
“端儿小姐,他便是惹到您,您只管反抗,他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还改不了顽劣的性子,所以才惹人嫌的。”周管家脾气一向温和,谨慎谦虚,不臧否人物,今儿倒是第一次背后议论别人,表情也有些绷不住,喝了口水褪去热汗,才平息了起伏的心情。
端儿听罢这秦家的发迹史,亦是不住感慨,和周管家前前后后又闲聊了几句便不再打扰起身离开。她巡视周遭,见张起灵正抬腿往外走,连忙赶上去,和他一起来到走廊里透气。
“小哥,我刚才表现怎么样?”端儿向张起灵问起同样的问题,得来了他大手温柔地摸头,她摇头晃脑地好像后面甩着一条大尾巴,颇让他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只黑猫,而是一只哼哼唧唧的大金毛。
她趴在栏杆上,向下看着一层二层熙熙攘攘的人群,斜睨了张起灵一眼,轻声问道:“小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张起灵怎么会不好奇呢,在心中猜测她大概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机缘,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齐家的座上宾。她一向有本事,只不过平素在家里和柴米油盐打交道,整个人都浸在烟火气里,没有施展自己学识的舞台,很容易让他忽略她其实博闻强识,不只是个会憨笑逗趣的小猫。
他于是顺着她的分享欲,问起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见她激动地和他谈笑,便觉得冷却了几天的血液在她的笑颜面前再次沸腾起来,滚烫妥帖的暖意充斥四肢百骸,他毫不自知的思念被她的声音唤醒,冲出禁锢,阻拦在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的眼眸里深深隐瞒却又难以自持。他再也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他眼眶里允许了一人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