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为什么会在雪地里醒过来,而且你还不在我的旁边守着,把我自己丢在冰天雪地里,是想冻死我吗?”
好致命的连环问题,张起灵偏头躲避端儿饱含怨念的目光,一会儿俯视脚底不知深浅的积雪,一会儿远眺无边无际的群山,丝毫没有解释的想法,态度着实不大端正,气得她咬牙切齿。
无非就是短暂休憩的功夫,临时寻来的那匹马有些野,不太乖顺,不服管教,他刚把她抱下来,想着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哪成想一个没看住,缰绳脱手,那匹马张开矫健的蹄子就向着远处狂奔,行路工具跑了,他总不能抱着人去追,只好将她平放在一块毯子上躺好,卸掉多余的背包,在旁插上鲜艳的旗帜,随着溅起的飞雪追去。
谁能想到,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苏醒了,张口闭口地质问他,害得他成了什么弃信忘义之人。也不知到底是养熟了还是没养熟,偶尔的时候,她这种选择性地忽视他对她的关照,瞄准了他稍微的差错,死活揪着不放的倔脾气,还真叫人憋闷至极,他还偏偏不是舌灿莲花的性子,狡辩都不行,竟让她拿捏了。
由是张起灵从开始的我情我愿到此刻的不情不愿,中途还坏心思的故意将马牵至一看似平坦实则深雪积淀的石坑,马的左前蹄踏上去,身形不稳,连带着其上悠哉悠哉看风景的端儿也惊吓地抱住马脖子,险些栽倒在地。
她惊魂未定,随着马重新平缓的步伐直起身子,拍拍胸口长舒口气,注视着张起灵沾染上阳光的发丝,又回身瞥了一眼方才经过的雪地,感觉他太过平静了些,不是应该稍微地留意到她的情况吗?虽是带着犹疑与不解,但还是关心地问道:“小哥,你刚刚有没有事,这里路不太好走,你注意不要陷进去。”
言罢,又扯了扯缰绳,与他商量道:“要不我们换一换,你也走了有段时间了,而且之前我昏迷的时候你应该也挺累的,我现在休息好了,也有力气了,你坐马上,我在前面引路,咱俩轮流来,这样都不会累着。”语气恳切真挚,隐约带着请求。
他好像被一股强力向两边撕扯,一边是露出尖牙利爪的坏猫,一边是憨态可掬的乖猫,她总能够让他处于两难境地,此刻的体贴,又叫他无法对她施以惩戒,她自己可能都不大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指不定在胡思乱想呢,就如他平素不太能招架住她的无理取闹一般,好没有道理,就是想消磨一下她自己无处发泄的精力,等到他终于积攒起忍无可忍的临界值,她就猛地收起獠牙,软乎乎地示弱,即便掌握着真理,再苛责都会显得他斤斤计较。
所以说,他好像在她这里干什么都是吃亏的,竟让她占便宜了。
他莫名其妙的在赌气,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没有采纳端儿的建议,自个闷头带路,及至抵达山脚,才踩着脚蹬,跨上马背,将她圈在怀里,缓缓行进到最初歇脚的营山村,为了避免过于高调,在村头下马,走去当时安营扎寨的木屋。
推开木门,屋里痕迹仍然是之前留下的,不见再次活动的迹象,想来吴邪、胖子和潘子带着吴三省安全逃出天宫时没有在此多有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张起灵在内查看情况,端儿杵在冰天雪地里,手上牵着那匹不安分的马一直给它顺毛,不远处听到一声高呼,扭头看甚是眼熟,正是带着她冰钓的刘叔,她热情地招了招手,问候道:“刘叔,这是干什么去?不去钓鱼啊?”
“我去串门,不钓鱼了,出正月再说吧。”刘叔双手揣兜,放慢脚步,来回看了眼他俩,问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年也是在这儿过的?没回家?我看你们也别住破屋子了,净漏风,要是冷了就上我家住去,你婶现在还念叨你呢。”
“行啊,那你到时候别嫌弃我们啊。”她笑着与刘叔闲聊了几句后告别,目送他身影缩成漆黑的一点,再坚持不住欢欣的模样,垂下嘴角,若有所思。
端儿拿出手机想看下日期,大概是长时间没使用,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什么叫“出正月”和“过年”,她不过是上了一趟山,怎么就突然穿越到了一个月后,直接从十二月跳转到了来年的一月,假使刘叔没有说谎,现实即是事实,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让她认知出现谬误,甚至对时间流逝与时空错位产生怀疑。
若真是复盘她上山后的事迹,至灵宫大殿前的事件都没有超出她的掌握,偏差开始于那团从磁龟里喷洒出的黑雾,大部队于此分为两拨,一是以吴邪、陈皮阿四为代表的队伍,一是只有张起灵和端儿的小队,细想来这次转折点看似是被迫兵分两路,可那些于石壁上突然出现的独属于张起灵的标记再次给予她强烈的冲击,她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为他解释,乃至没有一个通行的扣环来捋顺逻辑,只能卡壳,戛然而止。
至于后来她身体上的变异导致的沉睡,让她意识暂停,而后发生的所有一切她都无法见证,也就不能得到有效的信息,可换一下思路,先不谈及天宫里她错过的惊险之事,单就一个人能否在地下存活一个月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她都不能给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