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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二)(2 / 3)

她摸了摸头顶,那儿没有钗冠,身上穿的也是薄薄的里衣。然而这个梦却这么真实,真实到足以颠覆她对苏元的印象、自己的处境。但比起上次不敢置信梦里的场景,这次从醒来便已渐渐相信。算算时间,自她行阴阳之法后,已过月余。恢复的记忆虽然少的可怜,但至少还有信息。那个梦至少验证了的确有苏元这个人,这次的梦便绝不是仅凭想象的空穴来风。

书房的场景逼真至极,而对话是她闻所未闻的。她甚至很肯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苏元要害她是真的——在梦里,他甚至已经给自己下毒,二人要争夺掌门之位之事看起来也并不假。

她感到一阵阵后怕。若苏元针对她至此,甚至不惜杀了她,为何如今还会把自己从中原带回,还要让她恢复记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绕了一大圈,还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他图什么?

不,不。“冷静下来,冷静,高臣樱。”臣樱甩甩脑袋,既然他选择不杀了自己,按照苏元的个性,就证明自己有利用的价值。如果这个梦的确就是记忆的一部分,那么恢复记忆的仪式绝不简单。可他想利用,就必须掌控。如若她的记忆恢复,了解了过往一切,包括自己和他的不和,到时他要如何控制自己?

而且,大长老他们应该会很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但是这么多天了,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原因只有两种:一、苏元隐瞒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二、想尽办法把大长老截在外面。第一种很难办到,她既然人在玉柳门,便难有不透风的墙;那么便是他们无法和自己见面。苏元知道她没有武功,也许……以自己性命相要,逼迫大长老主动退让。

仍然有许多疑问积压于心。臣樱焦躁地抓着锦被,她最想不通的是,苏元到底是图什么,才如此剑走偏锋,否则只要杀了自己,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但无论如何,她都已明白,苏元再不是表面上对她温柔、听之任之的兄长,而是另有所谋的野心家。

如果不快点重拾记忆,她将永远改变不了现状。而她等不到阴阳之法的记忆“缘分”,最快的,是在三天后。

高臣樱缓缓躺下,心里正在慢慢盘算。

三日后,臣樱坐在铜镜前梳妆,唇猩红地妖娆,漆发垂在瓷白的面孔两侧,长长地盘在地上,融入深金的锦服中。

烛火彤彤中,苏元走进大殿,众人恭谨唤“总管”。

他风尘仆仆道:“潼儿,你真的准备好了?”

抚着长发的手停了停,继而缓缓道:“准备好了。”

臣樱的神情平静,仿佛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出门逛逛街这般简单的事。

苏元单膝跪下,宽大的披风散落在地,金线绣成的藤蔓纹路蜿蜒错杂。他摊开手,一枚残缺的铜片放在手心。苏递给臣樱,开口说:“铜片的另一半,与你的那块可以完美拼在一起。多年前夫人要我替你保管的东西,今日完璧归赵了。”

青葱般的手指捻着铜片,她轻声道:“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早就想给你了,但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一直未有机会。过了这个仪式,你便是完整的苏潼,自然,铜片也是要齐全的。”

“……多谢。”她的头垂下来,看不清表情。可惜啊可惜,另外半枚并不在她身上。臣樱触摸着铜片上淡淡的纹路,“苏元,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用古蜀文刻的夫人的名字,那里是她的家乡。她说,这是她在世间存留的证明之一,而另一件,就是你,潼儿。”苏元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白鹭仙子恣意优雅,动时捻风舞雨,如高山上飞涧而下的冰泉。这等女子,他今生难见。

“难怪查不到……”臣樱暗自想。如今,蜀地已变为益州融入中原,而古蜀文已近失传。白鹭仙子的来历终究难考。

“收好吧,准备准备,我们也该出门了。巫师算过吉时,平旦时便要行礼。”苏元起身,伸出手。

高臣樱将纤纤素手放入他的手中,摇曳起身,宽重的锦袍几乎将她埋在其中。即使未簪发配钗,艳丽的容颜依旧美得令人心颤,宛如一朵妖艳的虞美人。

“别误了吉时。”她道。

二人并肩出了大殿,天空仍是一片漆黑。他们坐上轿子,往城外的一处寺庙去。臣樱听苏元说过,巫师不愿进玉柳门,觉得人杂,不便施法,折中之下,只好到玉柳门近处的释奇大寺施法。实则是这法术实在残忍,不便在众人眼皮下施展。

她也曾问施法可会伤害旁人,苏元只答不会。但高臣樱如何知道法术之血腥,若是知道如此,她宁愿去求钟嗣,也绝不会同意。

臣樱端坐,垂眸道:“苏元,我们一直都是如此要好么?”她希望苏元有至少一句实话。

“当然,你是我的妹妹,我如何不对你好。为何突然这么问?”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不知如何还你这份情。”还他不杀自己,却利用自己的“情”;还他要夺掌门之位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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