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轻手轻脚地，从床边到门口，再从门口到浴室，为了搜寻属于自己的衣物，转了好几个来回，甚至尝试爬进床底，挪动沙发。
最后无计可施，伸出手探进被子里，摸索了很久，终于摸到了蜷成一团的内衣，才集齐了所有。
衣服上的酒气依然刺鼻，混杂着各种辨不清的异味。
针织开衫脱了线，略有些湿的T恤皱皱巴巴，牛仔裤上的纽扣也不知所踪，她已经没有精力顾及。
她穿好衣服，把捡起来的白衬衣和灰色西装搭在沙发上，又将掉落床边的腕表放回了床头柜。
一切出奇的安静，始终没再听见任何声音从身后那边区域传出来。
秦浅理了理头发，拿起分别从浴缸和沙发底下找回的鞋子，朝房间外面走。
偌大的房间，铺满了质感极好的羊绒地毯，穿着帆布鞋踩上去，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
房门上了锁，走进电梯，才如释重负地吸了口气。
许久，抵达酒店接待大厅。
她走向空闲的前台，说道:“你好。”
“您好！”
身着制服的年轻女孩，抬头绽开职业性的笑容，“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意外的是，当她看清眼前这张脸，忽然就呆住了。
秦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依然很难受，身体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使不上劲。
她看着女孩，缓缓说道:“麻烦你，帮忙结算一下昨晚的房费，房间号是1802。”
她的请求没有得到反馈。
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地一声，笑了。
虽然及时捂住了嘴，还是没能逃过秦浅的眼睛。
旁边柜台的业务都进行的很顺利，客人又换了一波，没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秦浅无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请结算一下1802号房的房费。”
她的声音很平静，微微泛白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女孩却笑得更开心了，灵活的手指头在键盘上毫无规则地敲，无比欢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或许是她的头发很糟，身上的异味很重，廉价的针织衫勾了线，卷曲的样子很滑稽，又或者是女孩自己的笑点太低，秦浅暂时不想深究。
她耐着性子，叫了声:“小姐。”
“嗯？”
女孩下意识抬头，笑意缓慢消失。
秦浅正盯着她看，神情略有些郑重，探究的目光也不似先前随和。
女孩霎时拿起鼠标，看向电脑屏幕，语速惊人地快，“房间号是1802，对吗？”
秦浅淡淡应了声“嗯。”
“入住时间是昨晚9点，不，8点47分。”女孩似乎被自己舌头打结的声音逗乐了，缓了几秒才又继续，“请问您要退房吗？”
“不用，房里还有客人，请不要打扰。”
秦浅已然适应了这个元气少女的办事风格，没有过多在意她的跳脱，友善地配合着她。
视线偶然落在旁边同时处理业务的其他顾客身上，皆是气质不俗，衣着考究的商务人士，举手投足间有极高的素养。
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需要承担的后果。
果不其然。
女孩抬头看向秦浅，一双眼睛大而真诚，“您好，房费是8998元，将从您昨晚支付的押金中扣除。”
秦浅第一时间阻止，“不用从押金中扣。”
说完，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银行卡递了过去，“帮我刷卡。”
女孩虽有迟疑，见她神情坚定，还是接了过去，小一会就办妥了。
秦浅接过女孩还回来的卡片和发票，礼貌道了谢，然后在她格外殷切友好的眼神中转身。
她没有察觉的是，当她终于走远，那个女孩一秒破功，头凑到旁边的同事肩上偷笑，
“丽姐，你看你看，那位就是昨晚在大厅跳舞，被她老公扛走的小姐姐……”
离开酒店之前，秦浅在商务中心给乔歆染拨了电话。
接通之后传来的是极不耐烦的一声，“喂！”
秦浅静静看着座机上的数字键，声音干涩，“歆染，是我。”
那边的呼吸声停了一下，然后低吼出声，“秦浅，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在朋友家过夜了。”
“哪个朋友？你在云城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乔歆染似乎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是反问的语气，质疑的口吻，秦浅没有反驳。
她的谎言向来拙劣，轻易就会被拆穿，遇到了乔歆染，更是不堪一击。
气氛静止了几秒钟，两人互不出声地度过。
还是乔歆染先打破了沉默，叫道:“秦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