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翡仍未发一言。
陈嘉荣略微皱眉,紧跟着她进门,不由反思,今日又哪里得罪她。
施姐前来问候男女主人,陈嘉荣回应她的问候,“顺便,沉翡说她身体不舒服,麻烦为她泡杯热茶。”
施姐面露关怀之色,“只要热茶即可吗?”
许沉翡却说:“别忙了,我没事。”
她话音落,陈嘉荣动作顿住,停在原地,“不是说身体不舒服?”
语气无端透露冷意。
许沉翡投去一眼,“好些了。”
陈嘉荣仍然不动,定定看她。
施姐察觉气氛不对,借口准备热茶,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许沉翡心中疲惫,无力解释,只问:“我可以先上去吗?”
陈嘉荣冷笑,“请便。”
原本想依言离开的,但又念及毕竟不是陈嘉荣的错漏,而他隐隐有恼怒之色。
许沉翡终究还是没有一走了之,反倒向他走去,“抱歉,身体不适是借口,但心情不佳是实情。”
“可是我冒犯你?”
“并非。”
“那么何必如此冷漠对我?”
最后这句话已经近似质问了。
许沉翡垂下眼,“抱歉。”
陈嘉荣扯掉领带,不耐烦道:“谁想要听你道歉!”
许沉翡不知如何应对他的恼火。
其实他此前从未对自己发火。
陈嘉荣上前,挨近她,再捞起她的脸。
许沉翡吃惊,想要后退,却又被他伸来的手臂牢牢圈住。
“许沉翡,我可以时时揣摩你的心情,也情愿承受你的糟糕心情,但烦请你不要这样一声不响藏住情绪,却对我冷漠相对,我并没有冒犯你对吗?”
“我不是……”她深呼吸,再肯定他的话,“你没有冒犯我。”
陈嘉荣颔首,“好,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今日发生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不可以!”
陈嘉荣冷声:“你最擅长骗人,我要离你近点,才能确保你没有骗我。”
许沉翡眼睫轻颤,“我今日遇见裴茗。”
陈嘉荣一愣,“然后?”
“二叔的事情,好像是她筹谋的。她问我许家是否还好、二叔是否还好。”
陈嘉荣丢开手,“简直欺人太甚。”
许沉翡继续说:“我向她强调,不要一再践踏我的底线。她却问我底线是谁,许家还是你。”
陈嘉荣没有说话。
“当然,我不会陷入这样简陋的陷阱里。”许沉翡的眼睛中流露出浓浓嘲讽,“二选一的选择题,我不要做。”
陈嘉荣再次朝她倾身,呼吸相接,他闻到许沉翡身上散发的微弱幽香,“对不起。”
许沉翡默许他的拥抱,“你当然要说对不起。不嫁给你,我一生都无须应对这样的事。”
她平静陈述事实,但并无意纠缠于此,“你当然应该向我道歉。”
“陈嘉荣,你为何凶我?”
陈嘉荣没想到她会这样轻描淡写略过重要话题,却抓住小节不放。简直舍本逐末。
没得到回复,许沉翡再次重申,“你为何凶我?”
陈嘉荣收紧手臂,“你太敏感,又太爱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同人讲,长此以往,容易生病。”
许沉翡仍然重复,“你为何凶我?”
陈嘉荣挫败极了。
他给许沉翡添了巨大麻烦,又在不知前情时对她冷脸,哪怕出于关心,也罪无可恕。
这时,许沉翡说:“我和你不一样。”
陈嘉荣下意识追问:“什么不一样?”
“我信任你。我最终会将事情告诉你,也认为你有义务知晓。你才是只会将事情隐瞒,无人追问就不肯告知的个性。”
说得全对,陈嘉荣哑口无言,最初进门质问她时的底气全无。
“我不怪你。”许沉翡又说,“只要你同我道歉。”
陈嘉荣几乎立刻说:“对不起,沉翡。”
许沉翡被他拥抱良久,终于如浪漫小说中所说,感染他的体温。
她微微一笑,“我也要道歉。刚进门时没有心情解释,让你误解。”
陈嘉荣懊恼极了,“不是你的错。可是你真的常常思考自己的过错,而不去责备他人。你太宽容。”
“其实我很自私。”许沉翡却说。
她自他怀中抬起头,眉目中承载盈盈月光,笑意清浅,“比如说,一向如此从容的陈嘉荣因关心我而失态,我不希望这关心会再给予其他人。”
陈嘉荣低头凝视她的面容,被笑容蛊惑,也不自觉微笑。
他确信自己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