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非常好,早晨微凉的秋风突然就把人带进仲秋,蓝天像水洗过一样。
阳光脱去七月里的燥热变得柔,树叶子经霜浴露一夜之后沐浴在阳光下,伸腰舒骨地欢快跳动,将光影斑驳地投在地上。
元娘站在窗前海棠树下擦完牙齿抬头看,只觉得天高云阔,让人心旷神怡。
恰有一群南飞的大雁列着人字形从院子上空掠过,迅速消失不见了,她看了半晌,只觉得那雁影儿都印在了眼底,回头笑着对窗内张娘子道:“娘你快看,‘八月雁门开,雁儿脚下带霜来’,连大雁都南归了,可不正是搬家的好日子。”
张娘子本来对回去后的寡居生活充满忧虑,见元娘如此活泼开心,也不由地笑了,心想这孩子少年丧父,年纪轻轻又寡居婆家,日常守礼太过,果真是憋得狠了。如今家去不管生活如何,她总是更开心些,还求什么呢。
于是笑道:“就这么高兴,我看回了村里你不免又成个活猴。只是现下年纪大了,可不比三五年前,再不许你爬墙上树的。”
元娘笑道:“知道啦,我自过了八岁,被娘打那一回,何曾又上过树来。我去前面看看干爹干娘吃饭没,大车是否来啦。”说着回身把牙具拿进来,笑往前面院里去了。
李修与曹老安人也将将洗漱完毕,正要叫了周嫂子摆早点,见元娘步履轻快踏进门来,便命她一起早饭,又令杏姐儿去请张娘子。
这边正忙着,便听得小曹氏的声音自院内传来:“周嫂子也把我们的早饭摆在这里吧,后面再要跟婶子、妹妹一起吃饭,可没这么便宜了。”
周嫂子一边摆饭一边应道:“三娘说的是,这就摆过来。”
元娘抬头看时,只见李蔚与小曹氏一前一后进来,小曹氏身穿一件银红对襟夹棉小袄,白底葱绿撒花的罗裙,裙上滚着宽宽葱绿色的边儿,外头罩着同样银红的宽袖褙子,粉面含笑,目露春光。
元娘便笑道:“嫂子这身衣赏好看,这银红衬得脸色愈发好了。”
小曹氏眼睛更亮了,脆生生说到:“妹妹既说好,那必是好的了。我先还说三郎没眼光,就会图个新鲜,巴巴地上锦云坊置了这些没人要的料子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勾着眼睛笑看李蔚,看得李蔚摸着鼻子笑了。
几人饭罢,张娘子与曹老安人坐在厅上喝茶,说些别后保重、常来走动之语。李修与他三个年轻人便去看着下人搬箱笼。
虽在此住了四五年,她母女二人的东西倒委实不多。
小曹氏搭眼细看,见衣裳鞋袜只有两箱,被褥铺盖也只三箱,零零散散日用的东西只装了几个小筐子,倒是书籍纸张等装了满当当三箱,据元娘讲既有从老家带来的,也有近几年添的,小曹氏便不再看,只心里想:二娘倒真冤枉了她母女两个,看这衣裳铺盖都半新不旧的,不像攒了大钱的样子。
元娘看着箱笼点数,遍寻不见一筐笔墨纸砚,忙问小子:“还有一筐纸笔,可曾看见?”
小子答:“回四娘,不曾看见,多大的筐子?我去寻。”
元娘伸着手比给他道:“约么这般大,装了我家常练字的几个簿子,一个笔架,两方砚台……算了,我自去寻吧。”
李蔚正站在旁边,接口道:“你且看着装车吧,我去寻。可是你往年常用的的幽兰石笔架和那两方罗文砚?”
元娘随口答是。
小曹氏在旁边看着,心中又不免泛酸,自家男人对别的女人家常用品如此上心,虽近日看去两人守着大妨无甚关碍,以往必定也是极投契的。
一抬头看到李蔚正抱着小小一筐笔墨纸砚往车上放,并又笑着对元娘说:“还是那样毛糙,筐子掉在花架子后面被花盆掩住了也不知道。”
小曹氏自然不很趁意,忍气走过去扯一扯李蔚的衣角,笑道:“你且歇一歇吧,这么点子东西,家人们搬就完了。头上沾了蜘蛛网子了。”说着话又取出帕子给他擦拭。
元娘在旁边看到,也不答李蔚先前的话,只笑而不语。
说话间下人们已收拾停当,李修与常随的账房和那小子共坐了装货的大车,张娘子与元娘乘一辆小车,曹老安人率众人在大门前作别。
却见李蔚牵了马出来一步跨上,喊一句:“我先去了,开了门再打扫打扫,等父亲过来。”说完打马而去。
小曹氏见他如此殷勤,气得扭着帕子站在门前石阶上直跌脚。却也无法,只得看着他一骑绝尘去了,后面两辆车也慢悠悠启动。
待这两辆车缓缓驶回牌坊村顾家旧宅,果然看见李蔚已打扫完迎在门口。
又有左邻右舍知道她们近日回来,也围在门口等着,约摸五六个妇人,此时正嘻嘻哈哈说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
车尚未停稳,元娘就先跳下来,回身扶着张娘子下车。
这几个妇人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道,“可算回来了、“又要长长久久做邻居了”、“娘子这一向可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