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走到外面,高愠见到她欣喜极了,高师父和元师父也围过来,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元裳来到被人团团围住的静雅公主面前。
这具断了一只手的干尸静静躺在一副床架上,青嵘派的好些人都围在左右议论不已。从他们的话里,元裳听出了一二,原来这个静雅公主在上岸的一刻便主动将魂魄精元脱离了出来,这具尸体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了。
元裳失望不已:“我费了这么大劲将人抓上来,结果就是个没用的躯壳?”
“这可不是没用的躯壳,”元师父一脸讳莫如深地凑过来,低声道:“这具尸体可有大学问。”
“什么大学问?”元裳这才发现围观的人群里,青嵘派那些年纪不大的小道士都不在。高愠的双眼也被高师父捂得严严实实,颇有一番此情此景有些少儿不宜的意思。
元师父伸出手,展示道:“请看这里。此人生前既非男人,也非女人,是个天生的怪胎!”
元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会这样?可她不是叫静雅公主么,穿的也是女人家的衣裳。”
“这就不清楚了,总之青嵘派手里的那几本大部头里都没有找到这号人物。”高师父答道:“屠魔者和村民们一道出资,将信息提供给了大梁第一情报机构——听风阁,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元裳有些不信:“你这铁公鸡也出钱了?”
“为民服务,那不得鞠躬尽瘁?咱们可是皇家钦点的杀手。”元师父冲元裳使了个眼色,元裳了然,立即跟着两位师父和高愠回到了客栈。
元师父煞有介事地拿出一个盒子,再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绒布,闪闪发光的日月宝珠赫然出现。
“当当当——”高愠夸张地发出音效,“还好高师父眼疾手快,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没来得及更换,所以我们在外人围过来之前就赶紧偷梁换柱了。”
“好啊你们,我都快生死未卜了,你们还只想着拿宝珠。”元裳的怒气维持不过半刻,她蹲下身和三人一道静静欣赏起宝珠的光芒,问道:“青嵘派那边就没人怀疑?”
“目前还没……”高师父道:“不过他们拿到手里也是供起来的,恐怕还没真的使用过。这主要是个象征,帝王的象征,财富的象征,一般不拿来用。不过我们还是得快些与他们散伙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三人眼巴巴地望着日月宝珠,脸上都荡漾着俨然已经成为一方巨富的幸福神情。后来,在讨论起宝珠的存放时,三人又纷纷推拒起来,都表示带在自己身上万一被人偷去了怎么办?所以一致决定还是放在元裳的乾坤袋里。
当晚,元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无法不去想那个叫穆悠的孩子怎么样了,两位师父和高愠都认为她已经仁至义尽,尽人事的部分完成了,也就只剩下听天命。
白日出门时,大家也都只字未提穆悠。仿佛所有人都默认穆悠已经回不来了,这其中更包括穆妨和穆老。每个人似乎都将这件事翻篇了。可是不翻篇又能怎么办呢,人总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父女俩正在不动声色地接受再次失去亲人的事实,这让元裳心里涌起无限怅惘。而除此之外,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静雅公主与穆家,尤其是秦娘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
翌日清晨,几乎一夜未眠的元裳跟着师父们,佯装成出门采买的样子,走出了客栈。
高师父走在最前面,他故意打着算盘,眉头紧锁,步伐匆匆。力泷远远看见,扯着嗓子道:“谁惹你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被困在这里,荷包只进不出,当然愁了!”高师父也扯着嗓子回,“这不,又要去买符纸、做衣裳了!你们不养孩子的不懂!”
元裳心里默默为高师父的演技点赞,路过一楼院子时,许多人正扎着马步晨练。元裳吃惊地发现,好几天过去,赵芜竟还是四肢健全,健步如飞的。
从客栈出来走远以后,元裳忍不住问高愠:“青嵘派的人还没动手?”
“可能还没找到机会,大家这两日都去看那干尸去了,没有他一人落单的时候。”分明已经走远了,可高愠还是压低声音道。仿佛自己也不小心参与了那龃龉又见不得光的事。
高师父步伐轻快地走在最前面带路,四人很快来到集市。附近的几个村子一般都会来这里进行买卖,因此格外热闹,街道上人流如织。
元裳和高愠一路都好奇地到处张望,高师父循着字条上的地址,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隐秘的胡同里,扣响了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屋内昏暗狭小,他却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元裳一行人鱼贯而入,等几人坐定,高师父开门见山地道:“这位兄台,想必穆老已经向你提到过我们了。我们别的要求没有,只希望你能通过运货的货车,将我们四人带进荒境。”
微胖男子沉默片刻,一脸的欲言又止。高师父连忙拿出银票,道:“报酬自然也是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