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侧身看去——
萧瑜倚着窗棱,脖颈四肢束满了白色细布用以包裹伤口,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容色眉目之间与萧疏已有一二相似,却在那双含情桃花目轻佻调笑之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昭华问:“萧疏已呢?”
萧瑜趴在窗棱上,想了想眯着眼,很是高兴地道:“大概,去诛杀萧家……唔,还有席家,王城氏……他们了吧。”
昭华愣了一下:“他……”
萧瑜打断,闲聊似的百无禁忌道:“那临山崖台历代以来只有萧家少主能够进入,可萧家的少主大多都夭亡早逝,木犀城中的望姓大族也多是如此。凡知木犀者,皆道木犀城中的望姓大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团结令人发指——”
昭华看了萧瑜一眼,忍不住蹙眉。
“所以,你烧掉的那暗河应当就是他们蝇营狗苟的纽带吧?”他说着,突然抬头,目光湛湛看向昭华。
昭华隐隐察觉她昏迷之时木犀应当出了什么事情,可这其中牵扯太深,已然不是一个沧澜小界所能够司管了,更别说是萧瑜。
她需得尽快了结此间一切纠葛,回到白玉京。
昭华起身下榻,一阵眩晕来得猝不及防,向后仰去摔在榻上。
萧瑜趴在窗外,似笑非笑地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地笑出来。
昭华按了按眉心,缓缓坐起来,昏迷之前的一些记忆乍然之间无比强烈的出现在眼前。
临山崖台之上,洞穴暗河之中,灵火溺入河水追根溯源,河脉蜿蜒曲折连接着五个同临山崖台类似的泉眼,生生不息蔓延整个木犀之城——
宛若一张巨大的地下黑色蛛丝网。
她缓缓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床榻前,雕着犀角和槐枝花纹的坐地炉,放下按着眉心的手,一点一点紧握成拳,面色苍白。
伥鬼作乱,木犀……
萧瑜见昭华起身走到廊檐之下,静默的看着小院的方寸天空,也不搭理他,只是他自己也不觉得无趣,依旧趴在窗台上,目光倦倦,百无聊赖地发呆。
在廊檐之下向天空望去,院中巨大的槐树茂盛生长,挡住了大半澄澈湛蓝的晴朗天空。
万里无云的天,瞧不出半点风雨将至的暴虐前兆。
昭华站在廊檐下,整个人仿佛都融化在了阴翳中,她扶着廊柱抬头看天时,神色莫名凄冷,就像一团热烈的火骤然熄灭的灰烬。
一点点的朱赤火星,大片大片无尽的灰白尘烬。
“走吧。”昭华哑声道:“去找萧疏已。”
萧瑜扭头看她,笑着道:“外面腥风血雨,你我伤重,去找萧钧作甚?”
昭华冷冷看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萧瑜惊喜睁大眼睛,乐不可支的击掌:“我想要的?我想要什么,那可和我没什么关系。”
“借萧疏已之手除去萧家。”昭华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拎起茶盅,斟茶润喉,闷咳一声:“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萧疏已带着她回到木犀,因在凡人昭昭。
来到木犀之后,她欲让萧疏已了结过往纠葛,归位沧澜,因果便困于木犀。
城门争执之时,突然跳出来的萧瑜实在太过巧合,而后她与萧疏已上门,又巧之又巧地刚好碰见萧瑜被惩于临山崖台,祠堂相争,不欢而散,暗河之祸——
短短几日功夫,萧疏已幼时数年都不知道的族中隐秘就这样摊开来放在她和萧疏已眼前。
她和萧疏已在算因果纠葛,他人就未必不会顺水推舟,让那恶因早得命果。
“萧瑜……”昭华直直看向他,眸中朱色一闪。
命格主杀,却被迷雾笼罩。
萧瑜微笑:“嗯?”
有人遮掩了他的命数。
想必那人应当就是背后指点萧瑜之人。
昭华回神,不着痕迹地擦去唇边血迹,这凡人身躯实在羸弱,先前天衍所剩灵力耗之殆尽,身躯便容不下灵火肆虐了,如今她稍动神魂,便是内府尽碎之兆。
萧瑜抻了抻束着白色细布的四肢,凑近,眉眼带笑:“萧家?呵,我想要的可不只一个萧家啊。”
昭华稍一思索,问道:“我昏迷时,你同萧疏已都说了什么?”
萧瑜似乎特别爱笑,“扑哧”一下笑出声,捧腹大笑三声才拭去眼角的泪,道:“你们回到木犀城,果然果然……”
他笑说着,一顿,转头笑眯眯地眨着眼——
“他说他欠我的,要为我做一件事。”
“我觉得木犀望族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甚为可恶,通通杀尽就不错。”
“我说,他就去了。”
昭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背后那个人是谁,席家少主,王城少主,以及崔姓少主?”
若非是木犀之城知晓内情,多遭苦难折磨的望族少